风骨不曾轻看·刑侦(200)
“哎对了,法医是——”
“谢队!”不多时,人群中熟悉的声音响起,等到对方来到谢嘉弈面前时,周身仿佛淋了一场雨似的,头发已经粘成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汗水控制不住的沿着额头向下坠,警用短袖衬衣外已经全部被汗水沁湿,防护镜雾蒙蒙的只能看出两只眼睛。
听到声音,谢嘉弈已经抬手打招呼:“李捷,你今天值班?!”
李捷做完初步尸检之后,眼神示意谢嘉弈跟着自己来到车辆后方,一边脱掉外套和手套丢回车内的回收箱,一边从工具箱里取出纸巾擦拭汗水,直到将妆容几乎也全部擦掉之后,干脆坦诚地一边撕假睫毛一边感叹:“现在这个天气,室外工作简直是上刑。”
不等谢嘉弈说话,李捷发动汽车,瞬间一阵凉风开始在车厢内蔓延。
汽车后备箱开着,两人站在车尾,李捷的情绪随着冷气的蔓延,而逐渐稳定。
“死者吴丽,今年37岁,离异有一个儿子。”说到这里,李捷叹了口气继续:“死亡时间,三个小时前,死亡原因:因坠落导致的颅脑故障,多脏器损伤。”
“当然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我将她待会法检中心,有发现我和你联系。”
“我听说里面还有一个,你这么快就着急走?”看到李捷准备离开,谢嘉弈有些奇怪。
“一听就知道你还没进去呢吧,”李捷当前已经是素颜的状态,头发也是全部被捋到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干净的额头:“你进去看了就知道,那已经不能叫尸体,属于需要握拼接的尸块。”
说到这里,李捷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今天上班的时候看到一句话,人生不会走进死胡同,但情绪会。我想她一定是受到了自己难以排解的委屈,才选择走上这样的绝路。”
谢嘉弈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的时候悲伤的现实见的太多,反倒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评价。
只能体贴待李捷上车后帮忙关闭车门:“路上注意安全。”
明明已经是晚上七点的时间,西边的太阳还舍不得下班,整个天幕被照得通亮,周边见到每一张陌生的脸都有一种下班的如释重负。
——他多希望,每个人早上出门之后,都能这样如释重负的下班回到家。
然而今天已知的,已经有两个人无法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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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队。”等到谢嘉弈回到办公楼前,大家已经做好了初步的调查。
“根据我们与其他综合部主任的调查,得到初步信息。死者吴丽,是本公司公认的销售王牌。公司领导很器重,不管是不是她负责的项目,如果有一些需要外出宴请,都会请她陪同。是公司的功臣。”
赵荔一边说,一边示意谢嘉弈跟着自己一起来到吴丽的办公桌前——
“不对呀,我记得刚才张所说的,吴丽去找总经理的时候,被总经理那一句你谁呀激怒。”谢嘉弈一边提出疑问,一边戴上手套,检查吴丽的桌面。
虽然说吴丽是公司的销售王牌,但是从桌面上来看,吴丽并没有得到一家企业销售王牌应有的待遇——
她的电脑和其他人的电脑相比,明显陈旧了一些。
谢嘉弈尝试打开,等待了十几分钟,才看到电脑桌面。
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电脑里除了一些销售数据,没有吴丽任何私人信息。
哪个销售人员不会登记目标客户的销售画像?
谢嘉弈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太大的疑惑——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也会登记在手机上。
“吴丽的手机呢?”
“被摔稀碎。”赵荔从外面回来,将证物袋里的华为手机冲谢嘉弈晃了晃,继续:“我刚才核实过了,她们这个企业的话,是副经理统筹处理工作,而总经理一般也就是起到个坐镇签字的情况。所以,尽管可能平日在单位里见过,但是总经理其实不会记得几个基层员工。”
“——因为基层员工没有给他带来直接价值。”谢嘉弈冷哼一声,他记得之前在企业内工作的下线人说过,一份销售卖产品,公司其实给出的返利是200元奖金,员工一个月努力到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卖了6 0部产品,想着能赚个12000,结果,上级主管需要将200元的单部返利克扣10,主任克扣30,副总克扣50,总经理克扣100元,也就是说,员工一个月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忙到飞起,最后只能赚600元。结果——又是各种原因说销售不合格,发了300元。
世界难解之谜,企业文件上说的对员工多么多么仁慈关爱,但实际上,写的200元奖励,最终到手,能有10块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谢嘉弈的话,让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办公室陷入了寂静。
吴丽的电脑里没有发现,桌面上连一个自己的杯子自己的相框都没有,她明明已经离世,却又好像根本没有来过。
谢嘉弈随手拉开吴丽桌面下的柜子——
第一层抽屉只有几支笔和几页随意画的A4纸,看来,吴丽对网络也并不是很了解,无聊的情况下,也只是在画画写写而已。
第二层抽屉随意丢着一些公司的宣传册或者产品之类的。
第三层抽屉拉开,是一些穿过的衣物,尤其是穿过的丝袜和内裤内衣。
“她——”
听到谢嘉弈的疑惑,同办公室的其他员工,同为女性,表情凝重:“吴丽来到我们部门的第一天就迟到了,最开始我们还比较生气,以为她是恃美行凶。但实际上了解之后,才明白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她当时没有房子住,是寄居在奶奶家,但是奶奶也不待见她每天数着冰箱里的鸡蛋防着她,大冬天为了省水让她在楼下公共卫生间接水洗衣服。她从奶奶家到单位,你们也知道我们这里非常偏僻,当时也没有买车,只能是坐着两块钱全程的公交车,一路夹在乌泱泱的乘客里晃过来,车上特别吵特别挤特别臭,她只能抬起头,在玻璃的雾气上猜测现在到了哪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