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秘密(19)
骆意秋把声音按灭,没有接。
谁都不知道他和季驰的关系,冒然接了只怕会是说不清楚。
季驰一直平稳睡着,他酒品好,醉了老实本分,也不会乱吐,不像自己喝醉了会又哭又闹。
桌上的光亮按了下去,骆意秋自作主张给他调成了静音,从客厅搬了两捧绿植进来,确定气味消了不少,帮忙关上了门。
骆意秋刚走,床上季驰便开始皱眉。
他感觉自己身处在黑白空间内,除了他没有别人,黑白画面同步,逐渐出现他十岁、十五岁、十八岁以及二十岁、二十五岁。
十岁那年,他拿了全班第一,五年级的老师很喜欢他,送了他一朵大红花。
回家以后,父母刚好收摊回来,夸奖他是个优秀的孩子。
父亲也说,困难一点的生活迟早过去,那时候他们过得艰辛,但很幸福。
十五岁,季驰依旧是全班第一,不过夸奖他的人从父母变成了只要母亲,她白发比以前更多了,每天早出晚归,只为在工厂多赚一百块钱。
母亲说会培养他成为优秀的人。
十八岁,季驰考上了优秀大学,那个曾经鼓励的父亲突然出现,对他嘘寒问暖,说要资助他上大学。
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经有了新家庭,他和新妻子也有彼此的孩子。
二十岁,季驰发现了自己性取向,他喜欢男人,所以接受不了女性的追求。
父亲的儿子长大了,父亲他说要资助小儿子最好的教育,开始断了季驰的生活费,也不再主动联系。
二十五岁,父亲的孩子出车祸死了,他再次出现,想认季驰回家,发誓给季驰自己的全部。
季驰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
这么多年,亲戚们劝季驰相认,对他道德绑架,要他季明奇身上拿回好处。
他好几次差点动摇,直到母亲死的那天,所有紧绷的弦全部绷断,他在沉默中爆发,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向往。
崩溃数日,季明奇来找他,被拒之门外。
从那以后他们父子再也没见过。
“季驰,你没事吧?”骆意秋扶起他,“要不要喝点水。”
季驰睁开眼,映入眼帘骆意秋那张担忧的脸,大脑通过梦好半天转换到现实。
他从酒店出来去了一家24h营业的酒吧点烈酒,之后喝得大脑发蒙,隐隐约约想起了个地址,想也没想就过来了。
现在想起来,那地址是骆意秋家。
当初看了员工资料上以后,一直记得。
“谢谢。”
季驰接过水杯,刚进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骆意秋急忙帮他顺背。
“我睡了多久?”季驰才注意,“衣服你帮我换了?”
骆意秋在外游戏,打了四五个小时,听到房子有动静吓了一跳,端了水赶紧进来。
见他没什么事,顿时放心了。
“现在七点了。”骆意秋脸微微红,“你浑身都是汗,我就……”
季驰笑了笑:“谢谢。”
“没关系,没关系。”骆意秋说,“外面有粥,你出来喝点吧。”
骆意秋还想嘱咐几句,包里电话响了。
谁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低头一看,骆意疏。
骆意秋深深吸气:“我接个电话。”
说完他便走向客厅的阳台,窗外刮进来一股热风,又闷又燥。
餐桌上摆着小米粥,那粥被重新热过,还在冒热气。
季驰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偶尔抬头看阳台的骆意秋,他说话漫不经心,那表情时刻挂着‘能不能挂电话’的烦躁。
但电话没挂成功。
隐约间,季驰能听到“骆家的地”、“杨家不愿意”之类的字眼,这些事他有听说过,但没想到这事还会让骆意秋参和。
季驰喝了小半,那边电话才挂。
骆意秋表情立马从烦躁替换成开心:“这粥还可以吧。”
“可以。”
骆意秋倒了杯冰水:“你吃不饱,我再给你点其他的。”
他不会做饭,租房到现在,厨房没开过火,刚刚冰箱取水时,季驰第一次看见这么空的冰箱。
“暂时不用。”季驰说,“我的衣服你帮我洗了吗?”
“洗了。”骆意秋说,“我怕你明天要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洗衣服。
骆意秋脑子一转:“只是衣服还没干,你不嫌弃,可以在我家睡一晚。”
他现在很后悔甩干,早知道手洗挂厕所,能拖延更长时间。
季驰看他:“你什么时候洗的?”
“没多久。”骆意秋心虚,“十分钟前。”
“谢谢。”
季驰没有戳穿他的谎言:“那今晚打扰了。”
“不打扰的。”骆意秋说,“有需要可以满足。”
季驰第一次来,骆意秋格外注意形象,他早趁季驰没醒大致打扫一遍,想留下好印象。
夜渐渐浓稠,两人的话题也逐渐稀少,季驰回了几个未接,又在手机上处理事情,看上去有些忙碌,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又借用厕所去洗澡。
骆意秋时刻注意他的动向,感觉再不干点什么的话,今晚会在沉默里度过。
他把积灰的电视机打开,在电话上找电影,翻了太多页面,最终停在恐怖片上。
要是他害怕的夜里睡不着,季驰会愿意收留他在一张床上吧?
没准有可能。
这可是他家。
趁着季驰洗澡出来,他指着电影播出的界面,诚挚邀请:“季驰你要看电影吗?”
季驰扫一眼屏幕:“你不会害怕吗?”
“怕什么。”骆意秋说,“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