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熙宁(36)
安石知为己发,奋然排之曰:"求去民害,何为不可?若万事隳脞,乃西晋之风,何益于治?"御史张商英欲附安石,摭枢密使他事以摇彦博,坐不实贬。
彦博在枢府九年,又以极论市易司监卖果实,损国体敛民怨,为安石所恶,力引去。
拜司空、河东节度使、判河阳,徙大名府。
身虽在外,而帝眷有加。
--------------《宋史·卷三百一十三·列传第七十二》
富弼以格青苗解使相,安石谓不足以阻奸,至比之共、鲧。灵台郎尤瑛言天久阴,星失度,宜退安石,即黥隶英州。
唐坰本以安石引荐为谏官,因请对极论其罪,谪死。
文彦博言市易与下争利,致华岳山崩。
安石曰:"华山之变,殆天意为小人发。市易之起,自为细民久困,以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阏其奏,出彦博守魏。
于是吕公着、韩维,安石藉以立声誉者也;欧阳修、文彦博,荐己者也;富弼、韩琦,用为侍从者也;司马光、范镇,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遗力。
--------------《宋史·列传卷八十六》
王臱与蔡卞婚期将近时,蔡京却好巧不巧接了趟出使辽国的差事,蔡卞与王臱订亲时日已久,也不好因为兄长这趟差事再将婚事拖个小半年去。
婚后,王臱便跟蔡卞回了江阴任上。
先前长女王旉远嫁后,王安石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王旉给家中写信写道,
“西风不入小窗纱,秋气应怜我忆家。
极目江南千里恨,依然和泪看黄花。”
王安石给女儿回信宽慰:
“孙陵西曲岸乌纱,知汝凄凉正忆家。
人世岂能无聚散,亦逢佳节且吹花。”
写完了又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封过去,
“秋灯一点映笼纱,好读《楞严》莫念家。
能了诸缘如梦事,世间唯有《妙莲花》。”
也不知是在宽慰女儿还是在宽慰自己。
次女王臱出嫁时,不禁又想起了长女出嫁时的情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慈父之情愈难自抑,
“伯姬不见我,乃今始七龄。
家书无虚月,岂异常归宁。
汝夫缀卿官,汝儿亦搢綖。
儿已受师学,出蓝而更青。
女复知女功,婉嫕有典刑。
自吾舍汝东,中父继在廷。
小父数往来,吉音汝每聆。
既嫁可愿怀,孰如汝所丁。
而吾与汝母,汤熨幸小停。
丘园禄一品,吏卒给使令。
膏粱以晚食,安步而车軿。
山泉皋壤间,适志多所经。
汝何思而忧,书每说涕零。
吾庐所封殖,岁久愈华菁。
岂特茂松竹,梧楸亦冥冥。
芰荷美花实,弥漫争沟泾。
诸孙肯来游,谁谓川无舲。
姑示汝我诗,知嘉此林垌。
末有拟寒山,觉汝耳目荧。
因之授汝季,季也亦淑灵。”
王臱随蔡卞到江阴后,王安石对次女的想念比长女可谓是有过之不及。
可女儿才刚刚出嫁,王安石堂堂当朝宰相,也不好意思直接写信说,女儿啊,你回来看看老父亲啊,我想你了啊,嘤嘤嘤。
不久后,蔡卞便接了调令回京,任中书舍人。
“蔡京使辽还,拜中书舍人。时弟卞已为舍人,故事,入官以先后为序,卞乞班京下。兄弟同掌书命,朝廷荣之。”注1.
期间家中倒也不算太平。
一件喜事,一件忧事。
喜事是成婚多年无所出的长房王雱和萧氏终于得了一个女儿。
王萧家上下俱是喜气洋洋,可这份喜气唯独的次子王旁影响甚小。
来年开春便又是三年一次的贡举,王旁对自己的要求也愈加严苛。
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用饭时脑子里都在温书,也不与家人吃茶闲聊。
对妻子庞淑孙也是冷淡的紧。
这王家二少夫人初时还有些落寞,也想法子破解过。
可用尽其法后丈夫也还是老样子,就也不再折腾自己了。
就当是没有丈夫这个人,自己也乐得自在。
就当日子这么平静的过下去时,庞淑孙有喜了。
全家人都高兴极了,本以为今年时走了大运,能添两个孙儿,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庞淑孙自己本也是欢喜的,嫂嫂萧氏都在收拢着小孩子的用品,预备给弟弟弟媳传授育儿经验了。
可王旁的心性却愈加古怪了,对孩子的不喜之色都表现在脸上,压都压不住。
其后,那可怜的孩子出生不久就早夭了。
一向性情开朗明快的庞氏也性情大变说是自己丈夫将自己吓死的。
“旁边以貌不类己,百计欲杀之,竟以悸死。”注2.
庞家如今虽说比不上王家在朝中势大,可也是官宦世家。
庞元英虽不及王安石这般天纵奇才官运亨通,可女儿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时受过这般委屈。
庞元英看女儿心性神态都与先前大不相同,更是痛心非常,也不管王安石宰相情面将女儿接回家中。
王安石和吴琼也晓得确实是自家儿子的不对,既是怨偶,“日相斗哄”,不如和离,让人家姑娘家另觅良缘,别再耽误了才好。
“荆公知其子失心,念其妇无罪,欲离异之,则恐其误被恶声,遂与择婿而嫁之。”
京师遂有谚语说王家“生前嫁妇”,但王家却也没多在意。注2.
王安石和王雱为新法忙的不可开交,只道是次子弟弟不争气,不能再相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