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25)
“家。”
“那边?”
青子咳嗽了一声,回答道:“搬了,换了个店上班,远了些。”
“嗯。”
许之蘅往外走,到路边去打车。
行李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人坐进车后座,听见那头青子说:“坐上车了?先来我这吧,南区三潭路,这边有家叫热辣部落的火锅店,你叫司机停门口就行。”
许之蘅给司机说完地址,又听见电话里的青子一阵干咳。
她默了默,问:“感冒了?”
“有两天了,吃药不见好。”青子的声音愈加有气无力,“我眯会儿,你到了打我电话。”
电话收线,许之蘅把手机塞进包里。
前座的司机深得拉客真传,搭话道:“妹子,外地回来过年啊?”
似曾相识的问话。
许之蘅淡淡嗯了声,靠着背靠闭上眼睛,神情里带有明显的疲倦。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知趣地不再言语。
*
到了火锅店门口,许之蘅下车取箱。
空气里飘着一股火锅底料的味道,许之蘅站在路边打电话给青子,随意向后瞥去一眼,透过玻璃能看见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没过很久,穿着睡衣又裹着棉服的青子从一旁小道走出来,喊了她一声。
许之蘅拖着行李箱走过去。
冷风一旋,青子打了个寒颤,催促她:“走走,上楼。”
往里走了一段,拐了个弯,再往前一点就到。
楼是自建房,六层,不太新。
这种房子大部分都是租给外出务工人员,装修简单,设施虽旧也能凑合,唯一优点就是比小区房或者精装房便宜,同样的小套间,差价能便宜个三百到七百左右。
上到四楼,进了左边房间,扑面是一股馨香的暖意,有点闷鼻子。
屋子是一室一厅的简装。
青子把钥匙搁在门边置物柜上,“这边还行,比以前那儿环境还好点,也挺安静。”
她边弯腰给许之蘅拿棉拖边说:“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晚点搬了,楼上有间两室一厅的,租客刚退房回家过年的。”
许之蘅没说话,她换了鞋,把行李箱靠在墙边。
客厅里有些乱,茶几和地上放着还未收拾好的纸箱。
许之蘅坐到沙发上。
青子脱了外套,倒进沙发里,侧过脸看向许之蘅,“都回家了干脆过个年回来多好。”
客厅的照明灯是冷色调的,把她那张脸映得更加苍白惨淡。
许之蘅沉默别开眼,手摸进包里想拿烟,又记起青子正在感冒,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青子看出她的意图,不以为意地说:“想抽就抽呗,我就是点小感冒。”
许之蘅点了根烟,抽完。
青子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往下盖。
她的体质每次一吃感冒药就犯困。
虽然她早习惯了许之蘅的寡言少语,但在这种沉默暖融的环境里,只会让她昏昏欲睡。
半晌,就在她阖眼迷离时,突然听见许之蘅说了句话。
她没听清,强睁开眼,问了一句:“什么?”
许之蘅身体缓缓往下倒,头靠在沙发扶手上。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很平,就像一条直线划过去:“我没家了。”
青子抬眼看她一眼,沉默着又把目光转到旁边墙壁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淡淡开口说:“楼上那间还没租出去,明天找房东拿钥匙进去看看吧。”
第12章
翌日上午,青子去二楼找房东拿了钥匙。
俩人上四楼去看房。
屋子比青子那间要敞亮,采光好也干净,装修同样是简装。
俩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签了合同,押一付三。
搬家很省事,一个行李箱拎上楼就行。
青子楼下那间虽然交了半年的房租,但这并不妨碍她拖着病体还要吭哧吭哧把自己的东西搬进屋里。
许之蘅问她为什么不退房。
青子咳嗽两声,朝她笑道:“万一哪天带男人回来,我就下楼去睡,多好。”
整理好行李,许之蘅打算出门去采买些自己用的生活用品。
*
路上有点堵车,青子百无聊赖,盯着窗外路边的树看了会儿,转头看许之蘅,“房子解决了,现在你想干什么?”
许之蘅闭着眼,低声回答:“不知道。”
青子刚想跟她讲一下自己新去上班的那家店,又觉得在出租车上说这种事不太好,只能问:“明天跟我去店里看看?”
许之蘅静了静,脸上有一种仿佛事不关己的淡漠,“行。”
*
青子新工作的那家店叫闺梦。
闺梦的老板娘是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女人,四十岁上下,叫陈珠。
一般大家都客气喊她珠姐。
那家店里大概常驻有二十来个女孩子,加上打游击的也有三十多个。
这个人数,其实算是一家大店。
闺梦离她们的住处不远,背靠热闹的商业街,而这边也远近闻臭名——
因为一条街下去几乎都是足浴、夜总会、按摩店、棋牌室这种娱乐业。
青子说,本地人把这条街叫做鸡窝。
店在二楼,底下是倒闭的台球厅,很久都没人来租。
许之蘅站在台球厅门口,举目眺去,一条街下去都冷冷清清。
也正常,这会儿才中午。
上了二楼,往里走一点,推开一道玻璃门再拐,就能看见一道暗红色的门。
门开时有铃铛清脆叮铃的声响,望进去,里头灯光暗而朦胧,空气里有一股浓烈的玫瑰清新剂的味道。
许之蘅在铁门前停步不动,手心悄然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