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79)
“嗯。”
“人为什么会想死啊?”
“怎么了?”许之蘅问。
姜和没有应声。
许之蘅知道他没有睡,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会儿,姜和突然轻声说:“今天我去看我妈,碑上都长草了。”
他凑到她耳边,亲昵地用唇蹭了蹭她的耳垂,低低一叹:“真可怜。”
没有人称代词,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人在脆弱时,是需要安慰的。
许之蘅知道姜和此刻大概需要这样的安慰。
他或许不会对她的安慰感恩戴德,但也许会对她好一点。
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许之蘅很少安慰别人,所以显得词穷而笨拙。
她憋了半天,唯有伸手抱住了他,干巴巴挤出一句:“我连我爸妈的墓在哪儿都不知道。”
姜和声音更低了:“是么?”
“是。”
“我困了,睡吧。”他说。
*
十一月来了两场寒流,过渡到十二月时,H市已经开始冷了。
街边绿树枝头的绿叶被染上了枯色,冷空无声将领。
风总是很大,天总是潮冷。
就连姜和都忍不住对她抱怨:今年特别冷。
许之蘅看了看手机日历,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
2018年的除夕夜,在情人节的后一天。
忙碌辛苦一年的人们也开始纷纷开始踏上回家的归途。
而许之蘅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她提前几天开车去超市采买了年货,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得她气喘吁吁。
转眼就到了除夕那一天。
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降雪。
姜和出门时,许之蘅扶着门问他:“今天回家吗你?”
“不回。”
“那……今天包饺子和火锅好吗?”
姜和换好鞋,轻轻抱了她一下,“你说的算。”
姜和走后,许之蘅开始忙活起来,里里外外打扫了遍,最后拿着对联去了门口。
走廊里冷清,许之蘅挪了条凳子贴对联,退后向前几步反复确认,贴歪了两次才满意。
她拎着凳子,进门前瞅了两眼走廊里的其他住户门口。
十六楼其余几户的大门都相同的死气沉沉,唯独他们家门口贴了大红色对联,冲淡了冷寂。
真好。
傍晚时分,姜和结束工作回来,站在门口看着门上那个福字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低头输入密码。
客厅温暖。
许之蘅人在厨房。
姜和脱下大衣随手搁在沙发上,去厨房看了一眼。
许之蘅手指翻动,很快捏出一个白胖圆润的饺子。
像叶子一般小巧。
姜和兴起,学着她捏了一个,馅挤破了皮。他又拈了一张包住。丑死了。
*
年夜饭并不丰盛,许之蘅只准备了火锅和饺子。
她和姜和只有两个人,多人也吃不下。
饭桌上姜和似乎心情不错,跟她有说有笑的。
吃完年夜饭,许之蘅收拾好厨房出去时,姜和靠在沙发上看平板。
她接了杯温水给他放在茶几上,姜和放下平板,翻了翻包,居然摸出来一袋子没开封的红包袋和一迭现金。
他数了会儿钱塞进红包袋里,捣鼓半天才封给她。
许之蘅接过来一看都觉得好笑,那红包袋塞得鼓鼓囊囊,封口都封不起。
姜和得意洋洋的,以为她是开心,美滋滋道:“红包这种东西,还是实质的拿的舒服。”
许之蘅把红包放在茶几上,瞥了一眼落地窗外。
外头不知何时已落了雪,洋洋洒洒无声飘落。
她走到窗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出声道:“姜和,下雪了。”
姜和走到她身后,环着她的腰抱紧她,躬身把下巴磕在她肩上。
窗外雪花纷飞,二人静默良久。
许之蘅在玻璃上哈了口气,伸手在那白蒙蒙的一小块里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背后姜和轻轻笑了两声,贴着她的身子也跟着轻颤两下。
他抬起一只手,在那颗爱心左边写下一个‘禾’字。
——和。
许之蘅淡淡开口:“幼稚。”
姜和嗬了一声,“胆肥了是吧?”
许之蘅不作声,看着玻璃上那个和字痕迹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玻璃变重新得干净清透,上面倒映出灯光下她和姜和模糊的身影轮廓。
有人提前放了烟火,寥寥几朵,高低不一在远处天空冉冉升起,在最高处亮到极致,渐渐散开湮灭无踪。
许之蘅突然想起去年的除夕夜,在她和黎韵合租的那间公寓里,独自一人冷冷清清坐了整夜。
当时她怀的是什么心情?
许之蘅一时居然已经想不起来了。
今时往日,命运玄妙。
此刻她同姜和在一起,那明年呢?会怎么样?
许之蘅阖上眼不愿深想,侧了侧身缓缓回拥住姜和,把脑袋缩进他温暖的怀里。
他身上那股雪松香清透入鼻,她的内心宁静而平和。
“新年快乐,姜和。”她低声说。
希望在新的一年,你身体健康,也平安。
第38章
年后姜和忙碌了些,应酬也多,整日都是浑身酒气深夜才归,却鲜少再带她去那些应酬的场合。
许之蘅几乎每日会在睡梦中被他吵醒,被磨得多少有些神经衰弱。
这夜,姜和再次晚归。
人昏昏跌到床上,浑身酒气抱着她,不停地拿脸蹭她的脑袋。
于是许之蘅就闻见了他肩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是小女孩会用的那种,闻起来甜美得明显。
许之蘅揿亮灯,把他的手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