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涂地(11)

伏洋收回目光时微微一顿，在碎发的暗光下，眸光愈发的黯然。

清冷的侧脸，随意的低马尾，甚至连飘起来的发丝都是顺眼的，即便是第一次见到那双可以容纳万物的清澈褐眸里闪现过无趣，他竟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合理。

半晌。

“白的少喝点。”

熟悉的声线，符合人设的不咸不淡，明明就是在耳边，路榎却只是试探的将手里举着的杯子缓缓放下。

毕竟，谁都没有那个勇气，即使身边没有第三个能回话的人。

真的没有人接话。

路榎这才抬起了眼皮，缓缓转头，额前几缕碎发模糊了视线，但能她确定伏洋看的正是自己。

他偏转视线，望向面前的橙汁，“果汁？”

说着，又随意的看过来，眼眸里还闪着些许温柔，坚定又普通，路榎看了好久，才真正接受这份真实的问候。

“好。”

伏洋将手边的果汁递了过去。

几分钟后，夜市小摊桌上，出现了两个被酒孤立的家伙。

他们双目交汇，从容地碰了碰杯子，辗转各自又抱着个性的沉默着。

直到这场聚会结束，之间只有半个杨灿溪距离的善男信女没再有半句交流，非要有的话，杨灿溪在旁边的咿呀算吗。

这次为了给人留下体面的印象专门立了flog的信士，喏，现在就死在桌上呢。

林都走进去望他的死样，轻挑眉毛，心想，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对于他来说，有伏洋在和听伏洋劝是两回事。

伏洋见他睡得香，拉高了声音喊的得极不亲切：

“杨灿溪！走了！”

“啊~”

杨灿溪迷迷糊糊听着，突然应了一声，尾音宛转悠扬。

林都弯下腰戳他脸，“唷，真帅。”不知怎么喝点酒像是兴致高了，又在灿溪的耳边压着嗓子说，“就可劲喝！看你洋哥哥下次长不长教训~”

这灿溪不得蹦起来戳他阑尾：“你md别惹我，狗林都！”

伏洋扬唇，将他扶起来，“睁开眼睛再说话。”

林都还在一旁乐，殊不知自己也犯了事儿。

老徐刚结账回来，就看到同款迷糊的绿晓，“我去，老林你怎么第一次见人家女孩子就把人家给灌成这样！”

“怎么了？”

老徐其实开玩笑随口喊的，结果真是林都犯的事儿。

林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瞬后肉眼可见的慌了。

刚刚那只嬉笑的狐貍，现在撑在桌上随时要不省人事的样子，脸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和唇一个色。

林都不用回想就恍然是自己的锅，他跑过去将人扶起，而后一直向刚从洗手间回来的路榎道歉。

“抱歉，我没注意她喝得有点多。”

“我的我的。没事，我来。”

本来艰难直立在林都旁边的周绿晓眯眼看见路榎，踉跄两步，生生扑了上去。

林都先都前察觉到她有些上头了，他以为她会把握的，毕竟看起来也不是会乱喝的个性，可他怎么想得到周绿晓会趁他不注意就喝猛了。

所以这姑娘原来是有点子爱喝酒而不自知的？

真相是，周绿晓因为这个铁三角的作为和不作为，心里有不痛快。她有点喝上头就若无旁人的发泄，没想到林都竟然这么好玩，所以她就一直逮着林都玩笑，玩笑着玩笑着就完噜~可她也没想过原来醉酒会这么容易。

所幸，人醉了心情倒也开朗了。

周绿晓扑过去只管闭眼搂住路榎的腰，因为身高差，微微躬身刚好能将脸埋在她颈脖间，觉得安心了也没安分，嘴里还卖乖地嘟嚷：“路路，今天的酒度数好像有点高。”

众人失笑。

林都哑然。

贪杯你还委屈上啦？

“乖乖的。”路榎抚着她的后脑，本来声音就温柔得不像样，结果还用来说谎话：“是有点高，我们回去了啊。”

被人哄了，周绿晓像是满意了，在人怀里软成一团棉花，嘴里呜呜嗯嗯的，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反正就是真切的撒娇。

路榎虽然身板细，却能稳稳的将周绿晓托在怀里，在他们看来，路榎就是单手把她扛着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娇滴滴的狐貍使劲撒野，高冷的北极兔看穿一切却还是可劲宠。

外人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态度完全与对外是不同的。就算和花花这种程度的稀有好友之间的亲密也远远不及这样，多的都是礼貌。

在场的除了花，都很难不觉得眼界大开。

有人在意周绿晓喝醉的娇媚像，有人在意的是路榎这哄三岁孩子般的语气。

好久不见，偏要犯贱

噼啪噼啪。

伏洋就是在梦里也会清楚的记得，八年前的雨不是落下来的，而是砸下来的。

城镇某个稀有不见月光的夜，舅舅倒在大雨倾盆的巷角，伤口冒出的血被冲了一地······

十三岁的男孩还很多事都懂不了，躲在大人身后，一边哆嗦着吸鼻子一边却眼睛也不眨的望着满身伤痕的舅舅。

雷鸣电闪，风声唳唳，除了风声、雨声、雷声，他能听见的就只有血泊中的舅舅虚弱又崩溃的呢喃。

“彦哥……不。”

“回来，彦哥不要去。”

……“你死了个兄弟还不够吗？”后来的后来，妈妈一巴掌呼过去，将舅舅的刺激人生终结了。

因为舅舅的职业，这么多年了伏洋都从未追问过什么。

但是问不问是另一回事儿，重创他人生的那次任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至今都耿耿于怀。

可就算再深刻再难以释怀，那也只是还小的时候才会惊觉恐惧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