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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荆棘(52)

作者: 岑岭 阅读记录

可猫和人一样,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没有办法回来。

‘咚咚’两声响,似乎有人在敲门。

邵宴清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疲惫地按揉额角,又垂眼看向许嘉。

许嘉依旧在昏睡着,似乎并不知晓他的到来。

刘科进门,走到他身边。

邵宴清起身问:“什么事。”

刘科将手机递来:“是那位的电话。”

邵宴清蹙眉,抬手掩好卧室的门:“嗯,出去说。”

睡梦里,依稀能听见细碎的谈话声,无法辨认具体的内容,却始终环绕于耳旁。

许嘉觉得吵闹,一个劲地往被子里钻,像只将身体埋入桑叶里的蚕。

直到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覆于她的额头,那谈话声这才终了。

许嘉想感谢对方,可当睁开眼时,屋内依旧是漆黑一片。

根本不见人影,先前的全部触感似乎都是幻觉。

胃已经不再疼了,脑袋却仍是昏沉沉得。

许嘉下床,缓步朝客厅走去,推开门,却是忽地愣住。

橙黄的灯亮着,桌上放有只土色的砂锅,凑近嗅,隐约能闻到米粥的香味。

砂锅旁压着张字条,其间用黑笔写着:“睡醒给我打电话。”

刚劲有力却嚣张的笔迹,即使没有署名也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许嘉给邵宴清打电话,接通后却听见刘科的声音。

刘科说邵宴清正在与导演团队开会,等结束之后就会给她回电。

许嘉打开砂锅,见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心中一暖:“谢谢你。”

刘科怔住:“谢什么?”

许嘉用小勺舀粥喝,尝了两口不禁皱眉。

粥里有种奇怪的味道,好像是糊了,米粒又有些半生不熟。海鲜却炖得软烂,她观察好久才勉强认出里面有鲍鱼和虾。

许嘉看着砂锅,嘴唇轻抿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无论这碗粥口味如何,归根到底都是刘科的心意。她没办法直接讲难喝,又不想让对方再次上当,稍作思索后,轻声说:“你的好意我领了,但以后还是不要去这家粥铺了。”

刘科问:“有什么问题吗?”

许嘉:“有淡淡的糊味,米也不太熟。”抿唇,努力斟酌着措辞,“我并非在责怪你,只是这粥的口味确实欠佳,既然上过一次当,之后就别再去了。”

刘科:“......这粥不是我买的。”

许嘉松了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听见对方的声音。

刘科““是先生亲自做的。”

许嘉手一松,小勺‘啪’地掉入砂锅里:“你说的先生是邵宴清吗。”

刘科:“没错。”

许嘉的唇颤了颤,似感慨又似喃语:“我没有想到邵宴清会做饭。”

话落,是短暂的安静两秒。

刘科叹气:“切实来说,先生的确不会。但他给厨师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从如何淘米到下料,再到调整火候,已经通过了系统得,全面得学习。所以现在,先生掌握了做饭的技能。”

刘科不再是一板一眼的口吻,倒像是在和朋友吐槽无良的上级。

许嘉微怔,忍不住笑了:“邵宴清的脾气很差吧。”

刘科沉默片刻,十分中肯地说:“如果他能改变说话的方式,大概会交到更多的朋友。”

许嘉笑得更开心了。

电话挂断后,心情依旧十分愉悦。

许嘉看着这锅海鲜粥,清清嗓,再次舀一小勺送于唇间。

真的好奇怪,原先还带有苦涩糊味的粥,此刻竟变得香甜起来,缓慢地咀嚼着米粒,也逐渐能尝出软糯的滋味。

许嘉想,她大概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因为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海鲜粥就动容?

儿时,父母总是偏心弟弟。

10年前后,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差。苹果滞销,大批大批的果子烂在地里。许荣成天喝酒,张秀琴则唉声叹气,两人成天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喊,尖叫,似乎在比拼谁的音量更高。

许嘉坐在角落里,边看书边择青菜。许耀一回家又嚷嚷着要吃肉,说他学习太辛苦,再不好好补一补的话,是连翻书的劲儿都没了,又说和同学约好,周末要去镇里看新上的电影,问张秀琴要五十块的零花钱。

许嘉读初三,许耀则刚升六年级。

许嘉穿着洗到泛白的夏季校服在做饭,许耀则踩着新款的耐克与母亲撒娇,说妈妈给我钱吧,那电影很好看的,而且大家都去,我怎么能落单呢。

张秀琴被儿子磨得没办法,塞给他六十块,第二天还去买了两斤排骨。晚饭时,一向抠门的许荣只顾往自己嘴里塞肉,张秀琴是一口也没吃,将排骨全部放进儿子碗里。

没有人理许嘉,她就坐在靠墙的小桌上吃水煮白菜,白菜很老,咬也咬不动,只能拼命地往肚子里咽。

许嘉从未期待过得到别人的关爱,所以更要坚强,要独立,要成为最优秀的人。

而今天,她什么要求都没有提,甚至早前还同邵宴清发了火,但却得到了一碗为她而做的粥,一份独属于她的偏爱。

许嘉没有想象过邵宴清做饭的模样。

他也会带着小熊的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忙东忙西吗?他没有做饭经验,淘米的时候肯定会漏掉许多米粒吧。最重要的的是......他能分清楚糖和盐吗?

许嘉如此想着,似乎就看见了邵宴清挺拔的背影,心里忽而有些痒,却是扬唇笑了。

晚间六点半,许嘉接到邵宴清的电话。对方开口说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有没有见到桌上的海鲜粥。

许嘉在看《天鹅湖》的芭蕾舞电影,闻言将音量调低:“嗯,味道还不错,好像和在本家吃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