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73)
一提起芭蕾舞,许嘉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她细眉微蹙,眼里有兴奋的光彩,絮絮叨叨地念着,全然是投入进思绪中去了。
邵宴清歪头看向她,稍许扬起唇角。
路痴,热爱舞蹈,素食主业者,喜欢丑萌的玩偶......
原来这位神秘的野心家小姐,也有着普通女孩可爱的一面啊。
晚餐后,餐厅门口依旧有三两名顾客在排队。
许嘉抱住那只奇怪的牛形公仔,问邵宴清:“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排演什么舞剧吗。”
邵宴清从善如流地回答:“是什么。”
许嘉笑眯眯地说:“《罗密欧与朱丽叶》。”足尖踮起,像是在走舞步,“团长说要在剧院三十周年庆的时候公演,我算了算,大概是在明年7月份。”
邵宴清:“你要演朱丽叶。”又想起那张恼人的脸,皱眉,“李渝江演罗密欧?”
“不,我不打算参演。”
许嘉急得摆手,话落又垂眼,轻声说,“你先前说,舞剧呈现的是创作者的思想,所以我想创造出一部全新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邵宴清愣住:“你打算全部进行改编吗?”
许嘉笑:“嗯,但我不会去改变故事内核,只是想推陈出新而已。无论是芭蕾舞剧还是影视剧,这个故事都已经被翻拍过很多遍了。”指尖磨搓着包带,眼里似有悲伤,“这次我想给他们全新的结局。”
邵宴清:“王海的意见呢。”
许嘉:“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抬眼看向邵宴清,笑,“刚做完决定就直接告诉你啦。”
我想让你了解我,想让你了解我全部的想法,了解我全部的......心意。
邵宴清,你知道吗?
我好像有一点,不对,有很多很多......我大概已经喜欢上你了。
所以我想试着把心交给你,你千万不要辜负我。
如果眼神能够说话,许嘉恐怕已经向邵宴清道尽了千言万语。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唯独被风拂过的枯叶在星幕间发出簌簌的响。
许嘉有些冷,下意识裹紧了外套,仍是被冻得一个哆嗦。
恰时,眼前的人站定了。
许嘉怔怔地看见邵宴清解下自己的围巾,微笑着戴在她的颈边。羊毛绒的柔软配上温暖的体温,清冽的木质香骤然袭入鼻尖。
邵宴清的手指细而长,指尖圆润,骨节稍许凸起,像是在琴键上舞蹈的手。
许嘉想起他敲击键盘时的模样,又想起那难以忘却的快/感,眸子微怔,耳尖顿时涨红:“好,好了。”嘟嘟囔囔着,不敢抬头看他,“已经围得够紧了。”
如果再继续下去,她恐怕真的要无法呼吸了......
许嘉低着头,将下巴埋入围巾里,仅露出双眼睛偷偷地向外瞧。
邵宴清替她系好围巾,又仔细地拉平边缘的褶皱:“嗯,好了。”扬唇,露出满意地笑,“这样还冷吗。”
风早已停歇了,就连悬在树枝上的枯叶都归为静止。
许嘉赶忙说:“不,不冷了。”
许嘉一个劲摇头的模样像只淋雨后甩毛的猫,与围巾摩擦的长发变得毛躁躁得,却她一向紧绷的状态变得更松弛些。
邵宴清下意识想帮她整理,指尖刚抬起就顿住,伸出的手又落回口袋里:“那就赶紧回去吧。”
宽厚的编织物挡住视线,许嘉勉强按住围巾边沿,探个脑袋朝脚边望。台阶密且抖,简直无法落脚,她被迫放慢动作,听着邵宴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急得掌心都出了汗。
许嘉不想被落在后面,下意识加快脚步,可越着急就越慌乱,右脚似踩着裙摆,身体就朝前倾。
“嗯?!”
怎么办,如果现在摔了跤,肯定又会耽误工作。这是王海第一次让她全权负责剧目啊,她怎么能在排演前就出乱子呢?
许嘉焦急地挥手,眸中的恐惧快要溢出来,却无法控制身体的下坠。
眼见就要触及地面,许嘉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恰时,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搂住她的腰。
许嘉的心脏仍在激烈跳动着,惊魂未定的眼睛难寻落点,本能地抓住那只手,哪怕恐惧褪去也不愿松开。
夜色沉静,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们两人。路灯的光拉长他们的身影,他们望向对方的眼睛,就再无法挪去目光。
邵宴清轻声问:“干嘛这样着急。”
许嘉垂眼,呼吸仍带着喘:“我以为你先走了。”指尖在用力,话音越说越轻,“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话落,听见一声叹息。
许嘉怔了怔,赶忙推开他的手:“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啦。”扯出笑,将脸侧的乱发撩至耳后,“你工作一天肯定很辛苦,我们赶紧回家休息吧。”
家。
多么美好的一个字。
仿佛只要将其念出口,就代表他们拥有共同的归途。
“许嘉。”
邵宴清说,声音里难辨情绪。
许嘉稍许抿唇,想尽力表现得更泰然:“怎么了?”
邵宴清:“你其实没必要和我说抱歉。”
许嘉一愣,赶忙点头:“嗯,我知道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顾往前走,“你今天太累的话,就由我来开车。我的技术很好,绝对能把你平安地送到家。”
已经踩到最后一节台阶,却没有听见身后的回应。
许嘉回头看,邵宴清依旧站于原地。
许嘉说:“车把钥匙给我吧。”
邵宴清缓而摇头:“不用,我来做就好。”提步朝前走,与她擦肩而过,“先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