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83)
邵宴清的左手撑住侧脸,笑:“大众的意见也很重要,所以你就大胆说。”
微光中,邵宴清的眸子似比星辰灿烂。
许嘉看向他的眼睛,惶恐与不安逐渐散去,轻声说:“故事很完整,女主人公的经历能让我产生共鸣。但是......”抿唇,话音越说越慢,“某些舞蹈方面的剧情稍显薄弱,如果可以加入生活化的片段,就会让我有更多的代入感。”
许嘉尽力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悄悄地抬眸看向邵宴清。
邵宴清蹙起眉,许久都没有回应。
许嘉一怔,忙慌里慌张地补救:“整体已经非常好了,我刚才只是随便提的意见,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话落,听见笑声。
许嘉紧绷的神经放松,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语的窘迫。
“哈,哈哈哈。”
邵宴清的肩膀在轻微颤,长睫交迭成线,眼角闪烁着泪光,“许嘉,你可真有意思。”
许嘉张了张口,话还没有说出一句,耳尖已率先涨红:“你,你别笑了。”
邵宴清抬手,拭去笑出的眼泪:“干嘛这么紧张,即使说错也没关系。”倾身,拿起桌旁的咖啡,“你的意见我接受,后期的剧本还会再改,至于舞者的生活......”话音渐缓,提眸看向许嘉,“你愿意帮忙吗。”
许嘉重重地点头:“当然,我会给你提供素材。”
屋外忽而起风,被雪盖住的树枝开始胡乱地摇。
许嘉用指节夹住钢笔,时不时在备忘录里书写一二。她神情专注,长久地盯向纸页,似乎在思考,又像在因某事为难。
房间内,仅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响。
邵宴清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余光扫去又收回,唇角扬起,状似无意地开口:“你这般认真,到显得我被冷落了。”
许嘉恍然地抬眸,眉宇间难掩困惑:“嗯?”
“我想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邵宴清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大老远跑过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看剧本吧。”
“啊,对!”
许嘉愣过两秒,才惊讶地回神,“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给你送餐的!”
邵宴清握杯的手一顿,惊讶:“给我送餐?”
许嘉从保温袋里取出牛排,上下探了探温度,长舒口气:“幸好还没冷,赶紧趁热吃吧。”掏出热饮和刀叉,挨个摆在桌面,“这家是我们之前去过的店,老规矩,双份的黑胡椒酱。”
许嘉麻利地收拾桌面,又把整理完的剧本放在角落。
她将披散着的发丝扎成马尾,每当抬头时,光影总能勾勒出她修长的颈部线条。她逆光而坐,单薄的身形更显朦胧,像是沐浴着雪光而来的精灵,只于此停留一瞬,就会彻底消散于破晓的晨光中。
今日下大雪,天气又湿又冷,似乎连呼吸都带着冰。
邵宴清怎么也想不到,许嘉竟然会忍着大雪后的风寒,特意来为他送餐饭。
许嘉向来只会关注舞蹈,甚至刚才与他并肩而坐时,也仅仅是在忙碌关于舞蹈的电影。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会将他挂在心上。
鼻尖嗅见黑胡椒的辛辣,似乎连胸膛都温暖起来。
周遭分明尽是食物的香味,可腹中的饥饿却在逐渐消退。
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要与她融为一体。
邵宴清微微眯眸,身体像被蛊惑般前倾,指尖轻颤,想要握住许嘉摆放酱料的手。
恰时,却听见许嘉说:“好饿,我也没有来得及吃饭。”
邵宴清一怔,刚抬起的手立马收回,扬唇笑:“这不正巧,我们可以共进晚餐了。”
或许是因为更换了用餐的地点,邵宴清的心情很好,眉宇间满是笑意。
许嘉垂眼,随意地拨弄着碗底的沙拉。
虽然饿,却并没有什么胃口,眼前总浮现林素妮的脸,心情就越发沉重。
她大概是生病了,或是哪里出了错,才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宴清。”
许嘉犹豫着开口,嗓音喑哑,“今天有人来拜访你吗。”
邵宴清慢条斯理地切牛排,抬眼问:“具体指哪位。”
许嘉将木叉攥得更紧,却扬唇笑:“我有一位姓林的朋友,说今早要来找你。”
邵宴清的手一顿,刀尖转瞬又继续向前:“没有见过。”
是略显生硬的语气,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多问。
许嘉将沾有醋汁的虾仁放入口中,舌尖却尝到无法言喻的苦。
邵宴清看向许嘉:“她找我有什么事。”
许嘉飞快地捣弄着菜叶,正纠结该以何种理由搪塞。
邵宴清却问:“是想参与新电影的拍摄吗。”
许嘉愣住。
邵宴清:“选角主要由导演负责,我不能干涉对方的想法。但如果是你的请求,我或许可以满足。”
许嘉松开手,木叉哒地落于碗中。菜叶被早已磨得稀烂,蛋黄混合着褐色的酱汁,看上去粘稠而十分恶心。
邵宴清:“让对方提供三分钟的试镜片段,内容要与舞蹈相关。最迟周五交过来,后续的情况我会通知你。”
邵宴清的语气里有着不经意流露出的傲然,眉宇间的冷漠,仿佛是在向攀附他的人下达指令。
许嘉先是窘迫,而后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她已经听不下去了,但没有办法责怪对方。
因为她本来就是登梯而上的野心家,所以她的朋友也应该是想走后门的家伙。
她们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自尊就是最廉价的东西。
“嗯。”
许嘉扬唇,轻声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