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陆觉的情绪不再那么压抑，声音中又重新带上了愉悦，就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你什么职位？”

陆觉扯扯前襟，懒散道：“级别不低，好歹是个主任医师。”

我看到他右手手背上有道刀疤，貌似有很多年了，应该不是被那些疯狂的病患和医护人员弄的。

我将视线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其他人听你的？”

“科主任及正副院长不听我的，其他都听。”

我眼珠转了转，那在他手里应该不会有事。

陆觉起身将刚刚被他扔到一旁的针管捡起，将里面药水全部推掉。

我看着他整理医疗车上的东西，突然想起：“对了，刚刚那个让你给我打针的老男人是谁？”

陆觉并未看我：“本院副院长，刘峰峻。”

副院长？

“那正院长呢？”

陆觉停下动作看向我：“很神秘，我来到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来到这里多久了？”

“按这里的日夜来算，最起码四天了。”

“这么久？那你有查到什么吗？”

陆觉摇头：“我受伤了，一直都在养伤。”他说着掀开了衣服，在他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表面还渗出了血。

看着就很疼，这伤口应该不浅。

我皱眉：“怎么会受伤？”

陆觉重新整理好衣裳：“被死亡的病患攻击了。”

“死亡的病患攻击你？”

“嗯，从症状来看，那些人都是不同时间段死亡的，从1948年到2000年都有，这些病人应该都是惨死于这家医院的病人，所以见到身为医生的我自然会想要报复。”

“我也被死亡的医生护士攻击过，就算我穿了医生的制服他们依旧能够识别我的身份。”

我说完这句话后陆觉不再说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突然抬眼问我：“作为病患，你的任务是什么？”

“找到院长的犯罪证据并找到出口逃生。”

陆觉点点头：“和我差不多，那也就是说其实选医院职工还是病患其实都不重要，它不只不过是给个合理身份能够合理的出现在医院罢了。”

我点点头，认同。

陆觉又问：“选择身份后是否出现红色字体的注意事项？比如说警惕医生之类的？”

“有，不过不是警惕，是躲避。”

“躲避？”陆觉若有所思，“你有见到过死亡了的病患吗？他们攻击过你吗？”

“见过，但是只见过他们惨死的尸体，他们也并不会攻击我，但那些死亡了的医生护士就会主动攻击我。”

陆觉了然：“作为医生的我看到的都是死亡了的病患，而作为病患的你看到的都是死亡了的医院职工，死亡的医生护士不会攻击我，但病患会，你则和我相反。”

我点点头，陆觉接着说：“你之所以收到的提示是“躲避”，是因为在1968——1997年任意时间段作为病患的你极有可能会遭到喜欢虐待精神病人的医生和想要挖取你身体器官的医生追杀，所以你需要躲避他们，而作为医生的我在这一时段不需要躲避病患，我需要的是警惕病患家属的报复。”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病患家属报复你了？”

“嗯，我曾去到过1986年，一个名叫周玉兰的人曾向我展开过报复，她曾是四号住院楼楼产科（2）新生儿科的产妇，因儿子死于南综院遂报复产科医生。”

“周玉兰？”我没想到我会从陆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见我目露震惊，陆觉反问：“怎么？见过？”

“……没有。”我摇摇头，“98年的时候新生儿科一名名叫苏珊的护士曾在半夜被一个疯女人掐脖子，那个女人手上的医用腕带上写的就是周玉兰三个字，但监控并没有拍到她，护士苏珊看到的应该只是周玉兰的鬼魂，苏珊死前曾在自述中说那个女人嘴里一直念着……”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陆觉接话。

“对。”我连连点头。

陆觉摸摸下巴：“当时她想杀我的时候嘴里一直重复的就是这句话。”

我想起他身上的伤，猜测：“周玉兰伤的你？”

可陆觉却摇头：“不是她，她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伤到我，你所说的那个苏珊是在1998年，而我遇见周玉兰的时候是在1986年，我到那个时间段时周玉兰的孩子已经死亡一月有余。”

“她接受不了医院给出的死亡原因，言行举止变得非常疯狂且暴躁，虽然当时被家人强制带走了，但后来她还是经常来医院闹，不仅想要将医生掐死，还拿汽油泼医院，企图烧毁医院，后来没过多久，周玉兰在新生儿科自杀，她死后应该一直徘徊在那层楼，所以98年的时候那个护士苏珊才会看到她。”

“她孩子的死因有问题对吗？”我紧紧盯着陆觉的眼睛。

“对，医院给出的死因是脐带绕颈三周，脸色紫绀，新生儿肺炎及新生儿缺氧缺血性脑病，但我找到了两份《会诊记录》，第一份《会诊记录》中提到新生儿的病情为点头样呼吸，未排除先天性心脏病，也就是说当时的《急会诊记录》里仅仅只有伪造先天性心脏病，并无肺炎等其他疾病的伪造，而第二份，也就是交给家属的《会诊记录》中写的却是确诊新生儿肺炎和新生儿缺氧缺血性脑病。”

我的眉头紧锁：“医院在《会诊记录》上伪造了新生儿缺氧缺血性脑病和肺炎？”

陆觉点头，顺势坐到床尾：“其实就算不看《会诊记录》，单从疾病的形成上来说，新生儿缺氧缺血性脑病是由于围生期窒息所引起的脑血流减少或脑供血暂停而导致的胎儿或新生儿脑损伤，如果周玉兰的孩子真的患有缺氧缺血性脑病，那么他出生时的阿氏评分不可能有9分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