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凡记(62)
荣嚖抬起身,倦怠迷离地望着她,顷刻后微启了的唇瓣,懒懒地应了声“要”。
身前的人动作起来的时候,她却巧妙地避开了。她站起身,故意扯了扯浴衣领口,媚气地睨了孟荑岚一眼,补充道:“不是在这里。”
两人相互勾搭着小拇指来到了卧室。
荣嚖绊了脚似的跌在床上,仰面朝上,视线与孟荑岚相接。纵使发丝微遮住了眼睛,仍抵挡不住软绵的诱惑神情。
孟荑岚拿着蛋糕碟子,半只腿屈膝跪在床边,撩开她的衣摆后,食指中指并用沾了些奶油沫涂在了腹部和腿侧。
看到她把碟子放到床头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眼罩。荣嚖怯声怯气地问:“你要干什么?”
“吃蛋糕。”她淡然地答着话,慢条斯理地帮荣嚖戴好眼罩,又抽出腰带在她的手腕处系了个不紧不松的活结。
心底的惊慌登时升起。视觉被剥夺,荣嚖无法预料她接下来的举动。
柔软的发稍与湿热的气息不断刺激着她,感官体验无限放大,身体的敏感程度不只上升了一个层次。灵活柔和的啄吻如细雨滴落,让静止的水面荡起涟漪。
她仰起头,唇齿间溢出压抑低弱的吟韵,被交迭捆绑住的双手胀起细细的青筋,双脚急切地来回蹭动,弄皱了被单。
琴弦稍加拨重,便翻涌出了异常之音。燥热感从腹腔燃烧起,不一会的功夫,热浪漫野,回溯流转,激起层层快感,从腹谷一路攀沿至大脑皮质,如锐鸣升空的烟花般绽开。
眼罩终于被取下,荣嚖潮红满面、泪光闪烁地看着跪在床上俯视着自己的人,松开了咬得糜红充血的嘴唇,喘着气,沉哑地说:“有点过了。”
孟荑岚揉着她的发,温柔地回道:“按你说的,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游戏,如果完全按我的意思来,情况有可能比现在更糟糕。”
“好坏啊……”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孟荑岚给她解开束手的衣带后,站起身继续道,“但是你不会喜欢纯粹的‘好人’,对么?”
她抬起手臂遮住额头与双眼,嗫嚅道:“猜得真准。”
“要再去冲个澡吗?”
“跟你一起?”
“要是你不紧张的话当然可以。”
荣嚖的脸红到发烫,她忙道:“算、算了,我累了,直接睡觉。晚安。”
“晚安,”她顿了一下,认真地说道,“生日快乐。”
~ · ~
夏至过后,阳光愈发热辣,空气闷热而潮湿,茂密的树荫里时不时传来蝉鸣。
正午的教室,学生们赤膊伏在桌上沉重地呼吸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调动睡姿,翻身时粘腻在皮肤上的纸页哗哗然地响起,枕红的脸颊上还印着纸痕。
他们咂巴了一下嘴,皱了下眉头,仍深陷在酣睡中难以清醒。
孟荑岚轻悄悄地开了教室门,回到只剩五人的小组中。她看着内侧清理干净的座位,站立许久后望了眼窗外湛蓝无云的天,过了片刻又将视线收回。
“记得看你的抽屉,有惊喜”——临别时的话语蓦地蹦出。
她从课桌里拿出了一张16k画纸和一张余白色的卡纸。荣嚖留赠了两个礼物:阿岚的速写画和现代诗。
画中的她眼神缱绻,面容澄凝,几缕发丝在风中翩舞,唯美迷蒙。
孟荑岚会心一笑。她很快想到寒假期间荣嚖于桥上为自己拍的那张照片。
将画收放好后,她细读起那首名为《指隙的阳光》的诗句:
橘黄的光圈悬留在指缝间,
白耀化成丝缕倾泻;
剔透莹润的一片天地,
浸融在微灼的暖阳里,
渺小而能容纳一切的生命就此诞生。
太阳甘愿奉献出所有昳丽,
不愿滞留在罅隙里,
她微举身子,脱离桎梏
光辉得以释行;
野花和莠草明了她的心意,
暗角里的贪欲却仍在继续,
而这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阳光将所有相融又相斥的事物巧妙揉并,
真实与虚境的眉睫变得模糊迷离。
她兀自跳跃,轻挪光影,
摆脱成为西天薄暮标本的宿命;
缓缓的,太阳留下一抹霞晖,
向新的湛空跃进。
卡纸的背面写了三行话:
之前你不是好奇我画的如何吗,这次就给你看看,另外写了首蹩脚短诗,看得懂最好,看不懂也无所谓啦。不能见面的这段日子一切顺利哦阿岚,暑假有空来找我玩!
看着这些与诗文风格截然不同的平实留言,那人温沉的声音在耳边清楚地响起。
你也要好好的。孟荑岚在心中默默回应。
“阳刚美”
栾翠草青的季节,荣嚖怀着亮莹莹的期许返回到曾经深觉厌倦的H市,拉开了时长六个月的美术联考备战帷幕。她对自己的绘画天赋抱有信心,坚定地相信通过一番训练可以以较高的分数顺利通过考试。
然而最初的愿景总是美得纯稚,再怎么清醒的人在面对即将要踏上的未知旅途时,也难免的盲目糊涂、思虑不周。
这所画室的原校长在H市画坛里颇有些名气,在他管理兼领课的那些年,画室风气很正,雇佣的那些美术老师画功深厚,也擅长授课,因此慕名而来的生源很多,其中不乏最终考上国内三大美院的佼佼者。
后来他成为了某一流大学的硕导,因为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便没有再亲自在画室授课,校长的位置也转手给了同行熟友以及跟随他多年的骨干老师。
画室经过一次拔根式搬迁,无论从规模面积还是从师生资源来看,早已日薄崦嵫,那位创办者的大框黑白艺术照挂在画室一楼逼仄的进出口的墙面上,成了醒目的空头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