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非我愿(15)
她迎上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但无功而返。
“谢谙,你到底想做什么?”
院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刮过她的发丝,也轻拂着她的眼角眉梢。
谢谙看着她,视线跟随风一起感受着,试图抚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试图抚平她的全部心事。
他到底想做什么?这话之前也有人问过他,他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说他想集权,想大仇得报,想将来天下海晏河清,他要用盛世江山来娶她。
但他已经娶了她,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还没有准备好,就仓促的娶到了她,将她带入这方龙潭虎穴。
其实三年前,他不是主动离开的,那场事故后,他被父王的手下强行带走,昏迷了半个月,再醒来时已置身渝州。
离开已成事实,说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那时的她和昭宴的关系更好一些,他以为她是喜欢昭宴的,他走了,她肯定会轻易的忘了他。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四处搜集有关她的消息,听说她受了重伤,还生了一场大病。他想回去看她,但他羽翼未丰,只能被人控于股掌之中。
他开始拼命的往上爬,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踩着成堆白骨,在血海里给自己搏出了一个杀神之名。
他和还是太子的凉王结盟,扶持凉王登上王位,替凉王扫平所有肮脏的事,而凉王也不负所望成了皇帝。
他得到了重用,被封为将军,终于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曾经渴望权势,如今也拥有了权势。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他的仇还没报。如今虽位极人臣,却依旧不能坦荡的告诉她那些真相。
因为有朝一日,若他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想她受到任何牵连。
少年
“宁辞,你大抵是真的愚钝。”
谢谙离开的决然,步伐生风。宁辞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的平复了情绪,“林珂,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马车经过闹市,宁辞听到外面吵吵闹闹。
她心情烦躁,不耐烦的开口:“什么人在前面?”
林珂回道:“似是一处摊位,有一说书人正在说书。”
外面人声鼎沸,看戏之人的话毫无遗漏的传进了宁辞的耳朵。
“这衡阳宗究竟惹了什么人啊?才一夜之间…哎呀,那惨状,见过的人没有不被吓到的。”
“听说来了不少人呢,好像都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也没记住那东西叫什么,据说是衡阳宗的宝物,拿到了就能打败整个江湖的武林秘籍。”
“那东西真有那么大能耐?”
“谁知道呢?没准都是瞎传的也说不定。也有人说是个藏宝图,有几十座金矿咧。”
她听见有人讨论,最终还是好奇的侧耳过去,结果发现他们说的是衡阳宗。
衡阳宗和昆仑宗一向交好,常有来往。偶尔双方还会派宗门弟子到对方门派中交流学习。
宁辞有一次和师兄一起被派去了衡阳宗的三师尊门下,历练了小半年才归来。
说书人的声音突然加大,抑扬顿挫道:“那一日,凄风冷雨,电闪雷鸣,数万黑衣蒙面人突然杀进了衡阳宗。
黑衣人数量虽多,但衡阳宗作为天下第二门派,那一干弟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迅速迎敌,以一敌百,终是体力不支,竭力身亡。
就在这时宗门内的三师尊他做了一件让在场的人都瞪大眼睛无不震惊的事… ”
说书人停顿的恰到好处:“预知后事如何,可花碎银三两解锁。”
宁辞揉了揉眉心,你倒是说那三师尊他怎么了啊!她发现了,自己这辈子就和说书的不对付。
她想起以前在大昭的时候,陶都最大的酒楼醉仙楼每每还未入夜就已人满为患,一楼大堂总是有一说书人眉飞色舞的给堂下众人讲述都城趣闻。
那说书人讲的最多的就是她。
“要说那当朝护国将军幺女宁辞,自小不学无术,成日与一干纨绔厮混,却在十五岁那年手持一把青云剑横挑了四大门派,少年天师,自此名扬天下。”
“她曾酒后扬言自己这一生有三大志向,除恶扬善,仗剑天涯,美人裙下死。但因她身为女子,这第三大志向属实过于荒唐,她的将军老子一气之下连夜去信给昆仑宗的掌门师尊,准备将她送去天下第一宗派修身养性。”
这些词她听了无数遍,都能背下来了。当初说书人总是拿她来讲吸引人来听,把她说的一无是处,荒诞不经。
如今到了大凉,说书人还要坑她银两。
就这样一路上她命随行侍从为五个说书人一掷百金,终于在零零碎碎的无用信息中拼凑出了一条有用信息。
衡阳宗一夜之间满门被屠,门派长老力战却仍不敌,宗门秘宝兵舆图下落不明。
“林珂,你怎么看?”
“江湖各派维持表面太平已经数年,如今衡阳宗出事,闹得这般大,各方必然蠢蠢欲动。”
宁辞叹道:“是啊,要变天了。”
这件事确实很快就在江湖上传开,引起了血雨腥风,各门派纷纷派人调查。
昆仑自然也派了人下山,宁辞此行就是要见她的师兄宋青石。
她之前还不解师兄怎会突然传信要见她,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宋青石在山下的身份是凉国永安侯府的世子,此次下山明面上是为了探亲,实际上是要暗中查找衡阳宗灭门真相。
酒楼内,宁辞很快等来了师兄,宋青石一袭白衣,温和儒雅。
“许久未见,师妹清瘦了。”宋青石落座后端详了她许久才清声道:“近来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