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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夜不眠(10)

作者: 暄慕 阅读记录

梁秉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打趣着说:“你这算什么?早恋?”

“你别乱说!”许意阑不自觉地把音量提高了些。

其实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真有些急眼了。他不知道于她而言这种玩笑开不得,尤其是不能落到苏蔓婷的耳朵里,否则倒霉的又是她。

梁秉词抬眸,轻声说:“晚上和你这个学长吃的什么?”

其实从她凑近他的那一刻,他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烧烤味,在店里烟熏火燎的,气味都腌进布料和发丝了。

那些地摊货他都是不屑吃的,味道也不喜欢闻。

可难得,他这个哥哥还算是比较迁就人,允许这个不听话的妹妹上了他的新车。

“还喝酒了,嗯?”梁秉词轻笑了声,“阑阑,你可不像昨晚那样乖。”

许意阑胸口剧烈地起伏,不知是怕他在苏蔓婷面前拆穿她,还是气他故意为难她。

她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许意阑的语气软了下来,眼尾染上淡淡的红色,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哥哥,我没有早恋。我今天只是和社团里的朋友们一起吃顿饭,因为放假后大家就要回家了,现在不聚就得下学期了。我喝酒也是因为大家高兴,就喝了一点儿。”

“而且,昨晚,我不是也陪你喝了杯嘛。”她悄无声息地把他拉进一个阵营,企图得到他的怜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苏蔓婷和梁伯庸。

梁秉词轻哂了声,“嗯。”

许意阑抬头看他,又默默收回了视线,轻喘了口气。

“阑阑,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梁秉词突然开口问。

这个问题,许意阑现在可太有话语权了。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佛口蛇心、目中无人……她能罗列出一堆难听的词来形容他。

“挺好的,哥哥很照顾我。”她这样说。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虚伪,虚伪得就像苏蔓婷整日装出一个豪门贵妇一样,令人作呕。

梁秉词只在心里发笑,他以为回了梁家,他只需要处理虚伪的父子关系,只需要应付假心假意的未来继母。

可没想到,还有个能装会算的妹妹。

这丫头虽然年龄不大,可比较鬼头,能屈能伸,纯洁的双眸染上世俗的肮脏,就像她身上这条染了烧烤味的裙子。

不过,他倒没什么好批判她的。

因为,本质上,他也是这种人。

梁秉词笑了笑,“没在心里骂我,今早差点耽误你考试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梁秉词把车窗放下了些,“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想让你迟到。可阑阑,你和同学大晚上出去鬼混、还喝酒撒谎,这是明知故犯。”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起点。

许意阑像是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硬生生地扯了扯嘴角,敌意地看着他。

她现在都懒得掩饰了,直白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所以处处针对她。

许意阑觉得自己还算夹着尾巴做人,在他这个哥哥面前也算是做到了唯唯诺诺。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唯唯诺诺了十八年,凭什么对一个只刚刚认识了二十四小时的人也要唯唯诺诺。

她觉得委屈。

“你要是讨厌我,你可以和梁叔叔说,把我赶走,反正我妈和他还没有结婚,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她执拗地看着他,眼神像是淬了毒。

梁秉词莫名心间一颤,他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居然和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是不喜欢她,但也没到讨厌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很神奇。

有些人,初见时便会无端生厌,而有些人,初见便可心生欢喜。

其实,许意阑更倾向于后者。

可梁秉词不愿承认,多年来心中郁压的怨气给一切都蒙了层雾,他厌恶即将嫁入梁家的苏蔓婷,连带着厌恶她的女儿。

许意阑身上流着苏蔓婷的血,曾经和她脐带相连,能算是什么好东西?

梁秉词把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车内的气压低得可怕。

女孩儿的肩一耸一耸的,高高扬起的下巴彰显着她的不屈。

梁秉词烦躁至极,这段兄妹关系像是过期的面包一样,散发着霉味。

可过期的面包若是不拆开包装,扔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也能维持着表面的祥和。

其实,他没打算这么快就把他们这段关系弄得这么僵。他只想敲打敲打她、逗弄逗弄她,在和谐的表面之下,让她们这对母女不要太异想天开,不要太过于造次。

否则,他怎么会关心她、照顾她、和她开开玩笑?

可事态没按他预想中的发展,她倔且敏感,防备心强,破罐子破摔地直接问他是不是讨厌她。

梁秉词随手摘掉眼镜扔在一旁,抬手挑起她的下巴。

黑暗中,男人的眸色说不出地深沉。

女孩儿也很倔,死死咬着唇,不为所动,就是死死地盯着右前方,不让他得逞。

梁秉词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掰过她的下巴,对上那双澄澈地蕴含着泪水的眸子。

那个“是”字还没说出口,小姑娘的眼泪破闸而出,啪嗒啪嗒地滴在他的虎口处。

眼泪是温热的,顺着手背流下去。

梁秉词一惊,卸掉了手上的力道。

他有些懊恼,怎么把人欺负哭了。抬手拭掉手背上的泪水,他有些颓废地倚在椅背上

许意阑抹掉脸上的泪,气自己不争气。

哭什么啊!哭有什么用啊!

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