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夜不眠(19)
许意阑又喝了一杯酒,最后转过身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梁秉词,抬手给他满酒。
梁秉词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镯上,开口:“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清冽又低沉,缓缓传入她的耳畔。
许意阑抬眸,眸中挂着小鹿乱撞的错落感,怔了两秒,脸颊有些泛红,说了句:“谢谢哥哥。”
梁秉词也不喜欢强行煽情的部分,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喝完,他对她说:“坐下吃饭吧。”
“好。”许意阑把酒喝完,人已经有些混乱了,坐在座位上,拿着筷子夹自己面前那两道菜。
这场生日宴简单地开始,还差一个生日蛋糕,就简单地落下了帷幕。
佣人把定制的三层蛋糕推过来,就等着小姐一会儿点蜡烛许愿,然后分蛋糕。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么大个蛋糕,她们这些佣人也能沾沾寿星的福气。
许意阑站到蛋糕前面,佣人帮她插上蜡烛,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苏蔓婷挽着梁伯庸的胳膊,说:“等过几天,你有时间了,咱们就把阑阑的姓给改了,也省得年底婚礼的时候忙不过来。”
这话就这么轻飘飘地传到了许意阑的耳朵里,她不可思议地抬眸,听见梁伯庸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聊得兴奋,只有梁秉词注意到了许意阑的脸色垮了下来。
那是种精致的妆容都无法掩饰的颓废,她的眼中暗淡无光,空洞地看着还在聊的两人。
“梁意阑,好听吗?要是你觉得不好听,可以把名字也改了。”苏蔓婷讨好地说。
“意阑很好听,你取得名字很好听。”
许意阑握紧了拳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冷冰冰地说:“我的名字是我爸取得,不是她。”
梁伯庸和苏蔓婷一起抬眸看她。
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就连佣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点蜡烛。
苏蔓婷站起身来,扯了扯她的胳膊,“行了,这事儿等会儿再说,你先点蜡烛许愿。”
许意阑拂开她的手,“让我改姓,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和你梁叔叔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出去就说是梁叔叔的女儿,是个人就要敬重你三分。”
“我问,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许意阑觉得自己被气得发抖,她从来没想过苏蔓婷居然会打让她改名换姓的算盘,还说“意阑”两个字不好听。
以前许意阑觉得苏蔓婷讨好梁伯庸,教育她跟着一起讨好,甚至讨好他的干儿子,这些她都可以忍可以照做。
毕竟她现在的生活都是梁家给的。
可是为什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要擅自做主剥夺跟了她十八年的父姓。
她的父亲就那么可耻吗?
苏蔓婷就这么恨她的父亲吗?
许意阑死死盯着苏蔓婷。
突然,梁伯庸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他站起来,看了眼这对对峙的母女,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这是许意阑第一次这么忤逆他,还当着佣人的面。
看着梁伯庸走了,苏蔓婷也顾不得梁秉词和其他人在场,掐了两下许意阑的胳膊,推翻了蛋糕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意阑看着被掀翻的蛋糕,看着蛋糕上的蜡烛覆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也随着落了下来。
她不后悔这么做,她姓许,一辈子都不会变,这是爸爸留给她一辈子的印记,任何人都别想剥夺。
任何人都不行。
梁秉词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遣散了佣人。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发抖的姑娘,犹豫了半天,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发。
许意阑睁开眼,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
委屈、不服、恨意糅杂在眼泪之中。
梁秉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用手帮她拂去脸上的泪。
许意阑拂开她的手,蹲在地上,用指尖去挖落在地上的蛋糕,塞进嘴里。
蛋糕好甜,融化在嘴里怎么就渐渐泛苦了呢?
梁秉词弯下腰来看着她,她的脸颊上还泛着红,唇边还挂着奶油。他又看了看她的小臂,被苏蔓婷掐过的地方已经青了起来。
好可怜。
他叹了口气,去拉她,可她却不起来。
“怎么?在这儿蹲一宿?”
许意阑摇摇头,憋了半天,只是轻轻地说:“蛋糕一点儿也不好吃。”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仰着头,可怜兮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许意阑都没意识到,她这么擅长掩饰的一个人,又一次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梁秉词面前。
梁秉词揉了揉她的头发,拽着她纤细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他像以往一样牵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她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她手腕上那个手镯不时触碰到他的肌肤,是温热的,浸透了她的体温。
直到远离了这片狼藉,她才想起来问他。
“干嘛去?”女孩儿的声音依旧夹杂着哭腔。
梁秉词回眸,似乎有些无奈地说:“哥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被推翻在地上的蛋糕不好吃,那我就带你去买好吃的。
第10章 收留
梁秉词今晚也喝了酒,所以没自己开车,差遣了家里的司机送两人去买蛋糕。
他本想直接找人做了蛋糕送到家里,可是又弄不清许意阑是什么口味,只好带着她去蛋糕店挑,顺便带着她换个环境换换心情。
一路上,许意阑又缩在一旁,紧紧抱着胳膊,呈现出自我防备的姿态。
她一直偏着头看向车窗外,梁秉词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