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白月光回京了(6)
仿佛火药炸开,叶青山被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惊得瞪大双眼:“生面孔?娘,你的意思是,苓娘是那家人送的,不是我亲妹子?”
杜氏仿佛没有注意到叶青山震惊的表情,此刻还沉浸在回忆里:“是啊,那户人家新搬来,穿的还没咱家好,但处事莫名的周全舒心。那时他们抱着苓娘过来,苓娘尚小,在咱家院门外哇哇地哭。那家人给了一个包袱,里头放了这块白玉牌。”
“娘记得,里面还有一张细白纸,明明雨水也透进去了,但墨就是没洇开。纸上头写着她的生辰,还说了三月内定登门领回这女娃,到时必定重谢。”
“说来也奇怪,苓娘见到我们就不哭了。当时你爹本来担心有祸端,不肯留下她。但苓娘当时看着他就笑得特别甜,小手伸出来要抱。”
杜氏眼眶再次红了:“谁知道苓娘这丫头真的是前朝余孽啊,是不是马上就要有官兵来追杀我们了?”
她望着叶青山,已然有些哽咽:“我不能为着她,把自己家灭了啊。”
叶青山表情冷硬,此刻心里还盘算着杜氏之前说的话。
“娘,后来的重谢呢?是不是没有重谢?”
“哪里会有啊,人家要是真来给谢礼,那苓娘定然会被他们领回去就是。”
杜氏有些无奈地道,依旧满脸愁容,和叶青山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离开云州避一避,悄悄地,不要带上苓娘。”
这是她能想出的最狠心的办法了,但她真的没办法看着叶青山和叶采苹去死。
青山是他们叶家唯一的男丁,采苹更是年纪尚小。
但叶青山却望着她,露出了隐秘的微笑。
“不必了,娘。”
“既然她本来就是送来的,她家里人还说之后有重谢。重谢没有了,那现在就是她欠咱们家的。”
叶青山显然在赌坊得了一些新的思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发卖了她就是。”
杜氏捂住口,有些震惊地望着她的儿子。
“我绝不答应。”
片刻后她有些虚浮的开口,但声音里的软弱暴露了她的犹豫。
“人牙子会把人卖到什么地方,你知晓吗?苓娘她是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苹娘才是。”叶青山无情道:“况且若她不离开,到时候官兵追查前朝余孽到这里,死的就是你我了,娘亲。”
杜氏捂着嘴压抑着哭声,她怕一墙之隔的苓娘和苹娘听见。
眼前好像又出现那天的苓娘了,软乎乎的小脸,伸出手要她抱。
“我,我不同意,我——”
“没事,娘,爹死了之后就是我做主。男人才能做主不是吗。”
叶青山轻轻地笑了,像是一条毒蛇终于吐出了它的信子:“赌坊早和我提过有卖人的门路,她这就是现成的赌金——娘若是心疼苓娘,明日大可以提前告诉她。”
叶青山推门离去,杜氏瘫软在床上,好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记忆里的孩子逐渐离她远去。
伸着小手,甜甜的笑,要她抱的孩子。
泪流到那日早上。
她终究还是没告诉苓娘。
第 4 章
“公子。”
听漪小筑内,青年脊背端直,一袭白衣绣着雅致的兰草暗纹。此刻正低头挽袖,将笔尖润入墨池中。
“何事?”声音清正端方。
“您吩咐的事,小的已经尽力去查了。但云州这地界您也知道,人来人往。您让小的去寻的那位贵人……尚无消息。”石青低头道。
“知道了,无事。”青年道。他望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斯文,隽如朗月,但若仔细看去,眼底却带几分漫不经心的温凉。
——当年那个雪团儿似的小姑娘,若长到现在,也快要及笄了吧。
他心中虽这么想,面色依旧平静,抿笔落字。一手字风骨卓然,落在信笺之上清隽分明。
“宣岑尚未寻得公主下落。”
言罢他把信笺封好,交给石青。
“将信寄去京城吧。”
“是,公子。”石青接过信笺。
“对了,石青。派些人手走访当年那户人家的街坊邻居,看看有无她的消息。再唤云白进来。”谢泓道。
石青应声,躬身退下。
云白进来,对着房内侍立的丫鬟招呼了一声。
“公子,您内房八个丫鬟已经召集齐了,先前公子在京城,手边少些得力人手,如今应老夫人吩咐,把名册给您。”
云白向主子汇报,那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丹琴便在一旁翻开名册放在谢泓手边。
“公子,老夫人的意思是,什么时候您去看看,指几个合眼缘的放在身边培养。”
丹琴也道。丹琴现下是公子身边唯一的丫鬟,年岁渐长,到了离府的年龄,故在寻找接班人之事上亦尽心尽力。
丹琴:“须得四名一等丫鬟,掌内院事务,并四名二等丫鬟,掌洒扫及各类杂务。公子您醉心书法,文墨这一区更需得力的丫鬟才能接手。”
谢泓却摇摇头,道:“随意便可,我此番也只是小住三月,自不必铺张。人选你们自己拟定,做事麻利些便好。”
“但此番须得给丫鬟们分个高下,”丹琴犹疑:“之后您身边的丫鬟要替主子分忧的,您自己不拣选一番吗?”
谢泓:“你定。”
丹琴知晓这位主子的脾性,公子看似温和随性,但实则行事沉稳,他定下的事绝不会有转圜余地,便应声道:“是,婢子今日即办此事。”
提到文墨,云白想起什么,道:“是了主子,前日里有个叶姑娘,您留下说让她制墨。是否需我一试叶姑娘的制墨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