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之下，美貌至上(176)

她走到窗边，伸手将床底一迭看似凌乱的画纸拿出，在察觉到少了其中某一张时，并不意外。

她勾了勾唇，拿起床底的炭条，走到角落之处，那里几个略显抽象的图案也未被擦除抹去，她抬起手，在旁边新添了一个图案。

这一次，她画的很仔细，若伶舟祈在此处，便能认出，那随手化出的图案，是代表着永荫王府的家族印记。

门外守着的宫娥推门而进，今时月没有回头，垂眸看着地面上几个图案。

茶水一点点滴落在今时月刚画完的永荫王府印记之上，墨色被晕染的模糊，徒留一团漆黑。

今时月看向那宫娥，宫娥神色倨傲的抬了抬下巴，看向地面那团模糊的黑色。

“你与他成婚，就是为了这个？”

今时月点了下那团墨色，白皙的指尖染上脏污：“永荫王叔是这神都除顾家以外最大的势力，手上虽无军权，门客却遍布朝堂。”

今时月看向宫娥，宫娥的面容好看又陌生，唯有那双楚楚可怜的杏目，残存一丝熟悉之感。

今时月突然笑了下：“柳灵，你在关心我吗？”

柳灵翻了个白眼，脸上的人皮面具有一丝拉扯的紧绷感：“谁关心你，你这条命是阿姐救的，若你死了，白白浪费了阿姐的苦心。”

她说完，迟疑的问道：“你想对付的，是这座王朝的帝主，就一定要将这条险路走到底吗？好好活着不行吗？”

今时月睫毛低颤：“如果能好好活下去，谁又不想呢？可我在意的人，都不在了啊。”

她喃喃道：“甚至，连一句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柳灵怔怔的看着今时月，喉间苦涩。

告别……

她也没有与阿姐告别，甚至直到阿姐死去前，都不曾听到她唤她一声“阿姐。”

这些年影使以阿姐相威胁，逼迫她做事。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听话，阿姐便能好好的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宫娥，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她从未出现在阿姐面前，甚至不知道阿姐可还记得她这个妹妹。

做暗影卫很艰难，也很痛苦，她甚至痛恨过这割舍不去的亲情，也动摇过，不甘过，想要逃离。

可在皓月见到小殿下与阿姐时，又觉得她所做的这一切，很值得。

她的阿姐很单纯，喜欢与讨厌都摆在脸面上，她看小殿下时爱护的目光，甚至令她有些嫉妒。

可这也说明了小殿下待阿姐是真心实意的，嫉妒之外，也很开心，阿姐得到小殿下信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艰难。

她没有想过与阿姐相认，她是暗影卫，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去皓月也是接了暗一的命令，去分裂小殿下与皓月太子的感情，能见到阿姐已经满足了，她的阿姐过的很好，她自以为不去打扰她，便是对她好了。

任务失败后她便回神都领了罚，而后又被易容安排到空中楼阁守着。

直到在空中楼阁见到今时月，她独身一人，身边没有阿姐。

那时，她才知晓自己错的多离谱。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在承受苦难，而阿姐在她的庇护下活的很好，可她却低估了那些人的卑鄙，艰难生存的，受制于人的，身处黑暗中的，从来不是她一人。

阿姐也同样为了她，活的艰辛痛苦。

阿姐遇到了能让她以生命相护的人，她为了保护那人失去了性命，柳灵其实并没有想像中伤心难过，反而庆幸，阿姐解脱了，没有被她这个枷锁，束缚一生，亦不知晓，她所保护的妹妹也身处黑暗，活的像个角落里的见不得光的老鼠。

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唤她一声“阿姐”

柳灵伸手将今时月的手握住，她是阿姐拼了命也要护着的人，她心中还是希望，她能够活着。

在她看来，伶舟祈是掌管一个王朝的帝主，是怎么也越不过的高山。

柳灵在无数艰难活着的日子中早已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在她看来，高山只能仰望，无可撼动。

柳灵看向今时月指尖上的炭渍：“永荫王府与神都皇室的婚约持续了上百年，就算你得到了帝后之位，令永荫王府与帝主生出嫌隙，可他终归是神都的帝主，永荫王府再是不悦，又能如何呢？”

“永荫王叔能够成为一朝权臣，靠得可不仅仅是皇戚的身份，而是一双能够看清形势的眼睛，因为一个帝后之位向伶舟祈发难，绝无可能。”今时月道。

柳灵：“那你还……”

“你可知为何有如此多的朝臣愿意与永荫王叔结交？”

“因为这个人，除了位高权重，还极重情义。”

今时月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伶舟祈故去的生父岭南王，是在永荫王府养大的，比起先帝主，永荫王叔更像是岭南王的父亲。”

柳灵走到她身侧，刚想问这是何意，与如今又有何关联，却突然想起，岭南王是如今的帝主伶舟祈亲手杀死的！

“听闻伶舟月起兵造反之日，永荫王叔当众为其怒斥伶舟祈，力辨群臣。”今时月缓缓说道。

柳灵点头：“的确，若非后来一个女子将证据摆在所有朝臣眼前，有永荫王叔在，月王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你说，杀害岭南王的凶手，撕毁婚约，将他永荫王府的面子踩在脚下的伶舟祈，和另一位岭南王亲手养大，尊他重他的伶舟月，他更偏向谁？”

柳灵瞪大眼睛，磕磕绊绊的说道：“可，可月王他一世不可出皇陵…又是个残废，如何能与帝主争锋…”

她说完，跑到今时月在角落处画的图案前，指尖微微发抖指着那半月形的图案：“这是代表月王？月王竟早就在你的谋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