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之下,美貌至上(187)
她筹谋万般,终还是低估了伶舟祈。
他能在筹备大婚之际,仅凭玉城的一点风声,便留有后手,倒也担的上是“杀伐果断”四个字。
若他是一个心系百姓的明君,这天下又当是另一种光景。
可他不是,他是那个谈笑间便能屠尽云山村二百多条人命的刽子手。
上云京的战争还在继续,玉城军,城南军,暗影卫,铁骑尉,皇城禁军,还有永荫王府的死士,杀到最后已分不清敌我,盔甲被血液覆盖,天际都泛起了血雾,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之气。
月落日升,天边泛起鱼肚白,整个上云京犹如死城般,挨家挨户房门紧闭,空荡荡的街道尸首遍布,就连这最严密的无上神庭,都宛如乱葬岗。
早就预想过此场景,战争的残酷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无论以何缘由,都无法生出畅快之意。
颠覆王权是个伟大的理由,可说到底,是她心底的仇怨更多。
伶舟祈说的对,她也是自私的,可她不后悔。
伶舟祈静静的看着她,今时月看了远处多久,他便看了今时月多久。
他成为这无上神庭的帝主,自认机关算尽,算无遗策。
犹到此时,他依旧不认为自己会输。
可尽管如此笃定,却并无愉悦之意,眼下的皇城,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皆是因他所种下的恶果。
她变成这般模样,亦是因为他。
他想像不到,一个温暖向上,乐观开朗,只因多采些山参便能高兴一整天的她,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与他分庭抗礼将他逼至如此境地的她,究竟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是不是真的错的离谱?
伶舟祈苦笑了下,可无论是帝主之位,亦或是她,他都不想放手。
天际的第一缕晖晕映射在今时月脸颊上,高大的战马嘶鸣一声,无数骑兵涌入神庭。
伶舟祈目光滞住,他猛然起身,面上的运筹帷幄顷刻无踪:“这不可能!”
来人是缠奴。
第080章 雪落神庭
缠奴不仅出现在神庭, 身上甚至毫无一丝征战过后的狼狈之色。
今时月看向他,缠奴出现在此,便证明伶舟祈的后路彻底断了, 可不知为何,今时月心口处不安且急促的跳动着, 额间甚至冒出冷汗。
她捂住胸口,只能将其归咎于顷刻间放松下来的心悸。
今时月端坐在窗前, 缓缓看向伶舟祈:“你输了。”
伶舟祈怔愣在原地, 指尖泛白。
他怎会输!他走到无上神庭至尊之位,无数比之更为艰险的劫难他从未输过,这一次他已经留好了后手, 为何会输?
他面色几近崩裂一般的看着缠奴的身影:“他绝不可能拦住顾家军!”
神庭中, 有了缠奴带来的兵将,伶舟祈的人显然更是胜算微弱。
伶舟祈几近崩溃的看着这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役,又过片刻, 一道坐着轮椅的身影出现, 与空中楼阁遥遥相望。
伶舟祈看着对方含着温润的笑意的口形。
“兄长, 又见面了。”
伶舟祈咬着牙, 喉中渗出血腥。
今时月淡淡瞥向对面, 触及那道看向时她变得炙热的视线, 一扫而过。
“朝阳殿中的人想来也该醒了, 你说他们会赶来此处护驾,还是臣服于新主?”
伶舟祈拄在窗沿处, 他喃喃道:“你说我不是百姓的名主, 他便是了吗?”
“他愿意改过自新, 也愿意去试着改变这强权,或许他依旧不是百姓所期望的名主, 可他的身份很适合处理接下来的烂摊子,如今他受制于我,想来未来一段时间都会很听话。”
今时月话音落,只见那朝臣百官自朝阳殿走出,他们有的面色惊慌,有的甚至被神庭中的景象惊诧的险些昏厥,还有的流露出了不知名的笑意。
以永荫王为中心,向着伶舟月所在之处行去。
“臣,恭迎月王归来!”
比起这百官朝拜的景象,显然是伶舟祈那铁青的脸色和不可置信的目光更令今时月畅快。
“这么多的朝臣,竟无一人担忧他们的帝主,真是令人意外。”
今时月字字扎心。
伶舟祈失魂一般坐回椅子上,那挺直的脊背沉了下去,似一名垂暮的老者,往昔风采不再。
“玩弄权柄者,终被权势所抛弃,原来孤所奉行的王权至上,竟是这般可笑。”伶舟祈似自嘲般说道。
今时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新主旧臣一派和谐之景象。其实他们之间或许也有真心想为百姓做事之人,却因形势所迫不得不隐于暗处盼望着一位明主来肃清这不公的世道,为百姓做些事情,可伶舟祈放任强权治国,无视贵族对百姓的无尽欺压,便是失去这部分人的心。
对于他们来说,坐在帝位的伶舟祈或是他人,并无区别,因此,也不会为伶舟祈所打抱不平。
而另外的多数人,他们是这强权至上的受益者,他们忠于的,从来都不是伶舟祈,而是权利。
“如今,能给他们权利的另有其人,你这个旧主……”今时月笑了起来:“你泯灭人性费尽心机坐上这帝位,以后却不会有人记得你,想来千百年后史书记载,也不过是寥寥一句“在位不仁。””
伶舟祈眼底泛起血丝,他坐在地面上,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笑的狰狞而狼狈。
等他笑够了,从地面上跪着爬起来,一把抱住今时月。
“对我而言最重要之物不过两个,一是权势,二是你,如今你夺了我的帝位,今生都别想摆脱我了。”
今时月任由他抱着,也不挣扎,如面对一个顽劣的孩童般,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声音温柔缠软:“你错了,今生无法摆脱的……是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