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之下，美貌至上(231)

就算她是假的，他也不想，她见他的第一面，会是他失了生息的脸。

蒋抚月在握上那箭矢的一瞬，整个人如同被万箭贯穿一般，瞬时惨白了脸色。

他眼前一黑，身体好似被风穿透一般。

今时月走向奄奄一息的青年，凑近他，轻声询问着：“你还活着吗？”

地面上的青年指尖动了动，今时月松了口气：“你且等等，我这就叫人过来救你。”

她说完，转身。

蒋抚月下意识想要阻拦她，却如空气一般扑了个空。

他跟在今时月身后，看着她叫来村里的李哥等健壮男子将人抬下了山。

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虚弱的伶舟祈，将自己仅剩不多的银钱全部给其买了药材，动作生疏的为他熬着粥，事必躬亲。

蒋抚月如同幽灵一般跟在两人身旁，随着相处，她看向伶舟祈时眼中的光亮遮掩不住，云山村里的人也越来越喜欢伶舟祈，这里的伶舟祈与蒋抚月所熟知的伶舟祈不同，他为人亲和，温润如玉，会教村里的孩子习字，会帮着她上山挖参，与她一同去街市售卖，亦会在她被人数落容貌之时将人气走。

蒋抚月看到今时月对伶舟祈的喜欢，亦看到她喜欢下的隐忍。

“他只是失了忆，可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他这样的人，不该在这里度过余生，我不能这般自私。”

少女坐在无人的院门前喃喃道。

蒋抚月蹲在她面前，心中满是醋意和心疼：“云山村这样的好地方，是他不配。”

只可惜，今时月听到的只是簌簌刮过的风声。

转眼，天边燃放不断的白日焰火是那般绚烂，今时月与李哥满目憧憬的看着那热闹的方向，却不知那诞辰的主人正在她身旁。

她没有看到，蒋抚月却看的清楚，那化名阿奇的伶舟祈看向焰火时，是无尽的讥讽与恨意。

直到第二日清晨，李嫂神秘兮兮的对今时月说为她准备了惊喜，蒋抚月才恍然，竟已经到了她生辰这日。

他寸步不离的跟在今时月身旁，跟着她挖参，跟着她卖参，今日的一切好似都很顺遂，她的心情也未因街市上的神都岭南王弑杀亲子，帝孙亡故的传闻有所影响，对于她来说，并不知阿奇身份，自然也不会注意神都朝廷之下的风起云涌。

可蒋抚月却在听闻这消息之时，便已经明白，伶舟祈布的到底是什么棋局。

可这一切，与云山村有何关系，云山村的人待他好，今时月更是他的救命恩人，蒋抚月想不出为何云山村会覆灭。

他跟着今时月回到云山村，死一般的寂静令蒋抚月冷下面容。

今时月茫然一瞬，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笑意更加明显，步伐更迅速的向着村里跑去。

蒋抚月忘了今时月听不到自己的话，焦急的对今时月说道：“不要回去，快离开这里！”

随着今时月跑到南边，村里始终不见一人，蒋抚月指尖微微颤抖，看着那总是欺负她的唐蝶满身是血，她为今时月拦住暗影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她快走。

最后，她被抓回她所在的院落。

看着那满院堆迭的尸体，蒋抚月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鬼山阵的阵眼会在此处。

吴嬢嬢，李嫂，王婶，李哥，每一张都是无比熟悉的面容，就连那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也未曾幸免于难。

饶是蒋抚月，也无法接受这一幕。

若非他只有意识，此刻的剑已经划破伶舟祈喉咙，他怎么敢！

蒋抚月看向今时月，她崩溃的跪在地面上，一个一个的唤着名字，妄图有人能够回应，可往日鲜活热情的村民，已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如何能够回应？

蒋抚月眼里布满血丝，他半蹲在今时月身旁，便是想将她拥进怀中都不能。

她又该是如何的痛，这些人本是来参加她的成年宴的……

怪不得，他与她相识相知，却从未听她提及过自己的生辰。

每到生辰之日，她是否都在想起这荒诞又残忍的一幕。

蒋抚月看着她被暗影卫踩进泥里，看着伶舟祈云淡风轻的将一碗生辰面端在她面前。

看着她一遍一遍声嘶力竭的问着伶舟祈为什么，直到被扔进湖里，才得到那句“孤叫伶舟祈，你变成厉鬼，莫要寻错了人。”

蒋抚月毫不迟疑的跳入湖水中，他看到麻袋中的她不再挣扎，一动不动的沉入湖底……

伶舟祈依旧没有回答为何要屠尽云山村，蒋抚月却与此刻的今时月一样，突然明白，那个如此荒谬可笑的理由。

他要隐瞒行踪，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孙，不愿与蝼蚁庶民沾染上关系。

蒋抚月环住那不断下沉的麻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此刻，他无法设身处地，她会是如何的绝望与崩溃，他作为看客，都如口鼻灌满湖水一般无法喘息……

从前他总在想，到底会有多痛，才会破茧重生，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

蒋抚月紧紧的抱住麻袋中的今时月，太痛了……

今时月呆愣的站在一旁，看着蒋抚月这一瞬间布满额头的汗珠，而那骤然睁开的双目缓缓布满血丝。

下一刻，蒋抚月似是忘了他要在她面前隐藏身形的事，径直走向她，一把将她环住。

今时月先是红了脸，而后感觉到蒋抚月那微微颤抖的背脊，像是……害怕？

今时月伸手轻柔的拍了拍蒋抚月的后背，眼中茫然，神明也会害怕吗？

很快，她感到脖颈间的衣衫被浸湿，有些无措。

他……好像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