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很害怕。”

陆森仰着头看她，老成地安慰道:“妈妈不怕。”

周柳娟摇了摇头:“你不想在幼儿园读书的话，可以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觉，或者去找老师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接你回家，爸爸妈妈不会生气，但你不能自己偷偷地从学校里跑出来。”

周柳娟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你才多大点儿？街上随便来一个大人都能悄无声息地把你抱走了，到时候你怎么哭都没人管你。”

陆森似懂非懂，举起自己的小胖手:“我有电话手表呀。”

陆伯仲走过来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把你抱走之后就会丢掉你的电话手表，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人贩子会把你卖到山窝窝里去，你就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了。”

陆森害怕地往周柳娟怀里躲:“那……那我就自己走回来，我记得回家的路！”

陆森说着，就开始背从幼儿园回家的路。

他今天就是一边背路一边走回来的。

陆伯仲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夸道:“小森真棒。”

“但是人贩子会把你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你只记得幼儿园到家里的路，那可怎么办呀？”

陆森一双眼睛都瞪圆了，陆伯仲刚想再教育几句，就看见他眼睛迅速湿润起来。

下一秒，陆森在周柳娟怀里嚎啕大哭。

“我不要……我不要被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哇哇……我不要去山窝窝里当别人的孩子……”

陆森把他的话当了真，哭得肝肠寸断。

周柳娟被他哭得心疼，伸手在陆伯仲腰侧狠狠捏了一把，怒道:“你吓他干什么？”

陆伯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吓吓他嘛。”

周柳娟抱着陆森走了几圈，嘴里说着温柔的话，告诉他他是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宝宝，不会被卖到山窝窝里去当别人的孩子。

陆森反复确认了几次，这才止住哭泣。

周柳娟将他放到地上，把那盘绿豆糕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吧，别饿肚子。”

陆森抓住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塞，但还没来得及嚼，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持续的声响。

陆伯仲皱着眉往门口走:“是路过的野猫吧。”

那声音很微弱，但是却持续响着，不像是被路过的野猫。

陆森也紧紧地盯着门口，连嘴里的绿豆糕都往了嚼，瞪着眼睛像只受惊的小豹子。

门锁被一圈圈打开，陆伯仲拉开门，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有个小孩儿啊？”

周柳娟就跟在他身后，闻言从陆伯仲身后探出头:“什么呀……”

“诶呀，”周柳娟蹲下身，“还真有个小孩儿。”

一个身影硬挺挺地砸进了周柳娟的怀里，半晌之后，他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声音细若蚊吶:“姨姨，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周柳娟连忙把他抱起来往客厅里跑。

陆新宇还鼓着脸颊往门外看，看见周柳娟抱了个小孩儿回来，顿时好奇地凑到面前，踮着脚去看周柳娟怀里的小孩儿。

“看什么呢？”周柳娟让陆伯仲去厨房倒牛奶，怀里的小男孩儿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很弱了，胸口起伏也很慢，几乎要看不见。

周柳娟有些着急，但手还是很轻地顺过他的脊背:“星星，睁开眼睛看姨姨。”

陆森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绿豆糕，等到陆伯仲倒牛奶回来，张开双手让陆伯仲把自己抱起来。

他有些害怕地搂住了陆伯仲的脖子，小声地叫了句“爸爸”。

陆伯仲托着他的屁股，很有安全感地抱着他:“不怕，这是温阿姨的儿子，叫庄见星。”

陆森低头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男孩儿，疑惑地问道:“温阿姨？”

“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姨姨。”

“哦。”陆森应了一声。

隔壁的姨姨经常不在家，小孩儿又忘性大，他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更加不知道自己家旁边还住着一个同龄小男孩儿。

因为陆森从来没见过他。

“那他为什么不回家？”陆森指着小孩儿。

周柳娟脸色很难看，看着庄见星一张小脸惨白，嘴唇更是干得起皮开裂，干干瘦瘦的一把抱在怀里甚至有些硌手，只有一张脸蛋还肉乎乎的。

“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肯定又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连孩子也不要了。”

陆伯仲也板起了脸，把陆森放到周柳娟旁边的沙发上坐着，转身去窗户边拨打电话。

半分钟后，他转过身来，冲着周柳娟摇了摇头。

电话没人接。

周柳娟刚想发火，怀里的小孩儿就挣扎着动了动，睁开一双水润润的眸子。

从别人怀里醒过来让他有一瞬的茫然，但他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干什么。

“姨姨。”庄见星声音很小，光是喊一句姨姨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

周柳娟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拿呗牛奶拿过来放到了庄见星的手心里。

庄见星没顾得上道谢，端起牛奶就往嘴里灌，连漏出来弄湿了衣服都没在意。

“慢点慢点，”周柳娟又把那盘绿豆糕拿过来，“这里还有别的吃的，星星别急。”

陆森着急地站起身:“妈妈，那是我的。”

周柳娟扭头瞪他:“少吃一顿饿不死你！”

陆森委屈地不敢再说话。

庄见星喝了杯牛奶，这才缓过来了一点，看了眼那盘绿豆糕，转头认认真真地跟周柳娟道谢:“谢谢姨姨，等我长大了有钱，会还给你的。”

周柳娟眼眶一酸:“星星真乖，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