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师娘娘今天咸鱼了吗(115)
解玉沉默着点头。
“以防万一,我还会在此屋门口多铺一道符纹,同样为限制她的行动。若是屋内的符纹失效,还能用屋外这道稍加阻挡。解道长,等我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再告知你进出的口诀。”
乌贺大致指了个方位。
“……好。”
解玉答的艰难。
乌贺嗯了一声,“那你就守在这里吧,我还有公文要处理,晚些时候再过来看她的情况。”
“城隍主,解玉斗胆一问……若封灵最后还是被带回了地府,会是什么下场?”
解玉死死盯着乌贺的表情,试图从前者的表情中窥探出答案。
“厉鬼害人,魂飞魄散。”
乌贺只答了八个字。
解玉却不为所动,“封灵虽有害人之心,但也只是针对生前的仇人,事出有因……且我已经拦下她了,既没有真的伤到人,又怎么会是厉鬼呢?”
“……还是说,你们为抹去酆都大帝做下的事情,一定要她以厉鬼的身份去死?”
乌贺这才正眼打量起解玉来,“怪不得孟婆会带着你一起来我这里,原是露了马脚被解道长你猜出前由了……不愧是封灵看上的人。”
跟着又话锋一转,“可那又如何?封灵的命是她自己选的,便是没有酆都大帝,没有我们诓骗她的这一出,她依旧会成为厉鬼……这一点,解道长你该比我清楚才是。”
此话一出,解玉立刻回头看向封灵,见她尚自昏睡不醒,方安下心与乌贺继续言说,“城隍主说反了吧,若没有酆都大帝这一遭,封灵又何至于此!”
“解道长,你莫不是以为,她这恶鬼的身份也是我们胡诌的吧?”
乌贺突然反应过来,“封家父子设局杀她是真,她心有不甘死后生怨也是真,可这样的死法最多算枉死鬼,成不了恶鬼……解道长,你今日也在百望山,应该见到她父亲和弟弟的样子了吧,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吗?”
“解道长,莫要因封灵此刻的模样,便觉得她是个凄惨可怜的弱女子,”乌贺看着瞳孔骤缩的解玉,“封氏女弑父杀弟,是录于第八殿的恶鬼,其中无假。”
“生前死后,她都不需要任何人来怜悯。”
解玉垂下眼睑,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被人害杀,便拖着那人一起去死,的确是封灵能做出的事情。
乌贺打量着解玉的神色,又道:“容我再提醒你一句,解道长……封灵已经喝过一次孟婆汤了,如今记忆回转,再没有第二次失去记忆的可能。而只要她醒过来,一定是会找封家父子报仇的……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成为厉鬼都是她既定的命数。”
“命这东西,谁又能说的清呢?”
解玉重新坐回榻边,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封灵,“譬如我,从前也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跟你们、跟地府扯上关系……城隍主,多谢你耐着性子为解某释惑,但我如今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酆都大帝究竟会如何处置封灵?”
“鬼差们正全力缉拿封家父子呢,只要他们的魂魄没入地府,冥主与凡人的因果便彻底可解,封灵自然也没有用处了……若之后由我拍板,封灵是恶鬼也好,是厉鬼也罢,这些都无关紧要,继续在地府做鬼师娘娘,或是跟你留在人间,也都随她意愿……”
看着背脊陡然一僵,侧头摆出倾听状的解玉,乌贺无奈一耸肩,“可我做不了主,地府也自有律法,为人时犯下的罪过,注定要在死后受苦偿还……姑且算她不会化为厉鬼罢,可此番回去,也决计做不回地府鬼师了。大抵是和其他恶鬼一样,被投下地狱受折磨赎罪,直到某日恶业消弥,方能得最后的解脱。”
“……再没有第二条路了吗?”
解玉垂下眼睑,又长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想掩盖住满腔的苦涩,可声音却远没有他面上展露出的那般平稳。
“解道长,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跟皇室打交道么……难道还不明白,生路或死路,不过在冥主的一念之间罢了。”
伴着这番话,乌贺也彻底从屋内消失。
几番前尘
蓦地睁开眼睛,封灵的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霾色,像是还未从长久的噩梦中挣脱出来一般,视线茫然停滞在虚空的某一处,好一阵才似缓过神来般抖了抖眼睫。
勉强撑住余痛未消的身体,封灵偏过脑袋朝环顾了一圈。不是百望山的泥地,也不是酆都城的水牢……她如今呆着的,是一处再熟悉不过的小屋——北地城隍庙的客房。
可饶是如此,封灵的面上也不见任何的波动,平静得与一摊死水无异。直到感受到手臂间传来的细微拉扯,才多了两分异色,如大梦初醒般垂目看去。
是解玉。
此刻正趴伏在榻边沉睡,手肘压着一截白色的袖角。敷着药膏的左脸就这样直直撞进封灵的眼底,眉心微蹙,显然睡得不算安稳。
白色的,袖角?
封灵这才注意到身上的异样,从来殷红的衣衫重又变回了白衣,一如她千年前惯穿的样式。而本该透明虚幻的鬼身也变得凝实,乍一看竟与寻常凡人无异。
“封灵,鬼大王……”
解玉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呢语,又突然无征兆地从昏睡中惊醒。手习惯性的向前摸去,却意料之外的抓了个空。
解玉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仓惶扭头便朝榻上的封灵望去,正对上前者注视着他的平静无波的红眸。
“……鬼、鬼大王,你醒了。”
解玉一下子失了底气,眼神闪烁,说话也有些吞吐,却仍将视线死死定在封灵身上,一刻也不愿意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