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灭世邪修的自我修养(138)

作者: 安长暮 阅读记录

苏灵的左耳附在门上,神色颇为凝重,她一向谨慎惯了,绝不主动涉险,片刻后,手指一翻,指尖夹了一片乌鸦形状的黄纸,刚要念咒让其探路,就听陆修道:“不必,是故人。”

“故人?”

陆修微微点头,右手已按上大门:“这灵力我很熟悉,跟紫泉宫的路数不同。”

陆修精通太微道各路法门,凭灵息探出何门何派也不足为奇,况且陆修已提前用灵法通知陆小白,两人不日即将返程,陆小白何等聪慧,想必已算准时日,早早前去汇合,她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

语毕,同陆修一同推开了那扇大门。

明日高悬,半个多月不在人间,山庄内春红已谢,垂柳翠然欲滴,已是夏意盎然的景象了。

顺着石板路走过水榭,快到前厅了,忽然传来了细小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逐渐近了,却忽地戛然而止。

虽说苏灵认定来客是友非敌,却依旧不敢放松,定睛向着那处望去。

是个白衣身影,手上托盘里端着茶盏,立在花树下,风过之后有点微咳,看见来人,他脚下一顿,随之而来的是手中杯盏倾倒的声音。

“师父……”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苏灵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心潮翻涌不止,片刻之后才落于平静,仔细确认过后,她主动往前迎了几步,想要招呼时,忽然如鲠在喉,难以开口了。

她想唤他一声,叶飞。

甚至在想怎样安慰一下他。

那日生离死别,事态的发展犹如脱缰的野马,肆意纵横,她亲眼看见叶剑寒死在自己面前,死在叶飞面前,无能无力。

后来她无数次自责,若不是她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在第一次见到梁夜时便杀了他,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

她从来不会怨恨自己,不会往自己身上揽莫须有的罪责,可那一刻,她有愧。

曾经她也见到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中,六年里,她不敢停歇,持之以恒的修炼,可今日,她成了一代天师,依旧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她有愧。

叶飞伤得很重,好在年轻底子不差,配合叶老天师高明的医术和云华派取之不尽的药材,此刻倒也好了七七八八。

就那样静止片刻,叶飞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托盘置于桌上,迎上来行礼:“恭迎师父和陆天师归来。”

陆修颔首。

少年身形修长瘦弱,苏灵第一次不那么排斥叶飞管自己叫师父,她轻轻“嗯”了一声,眼中闪出少有的温情来,想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

她想问问他,伤好的如何,怎么瘦了许多,自两人相识开始,她还从来没给过叶飞这么好的颜色,以后兴许可以对他再好一点。

可还不等她伸出手,就听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陆天师!苏灵!”

苏灵手心一僵,循声一望,却见三三两两各色服饰的修士皆争先恐后的从厅内奔了出来,各门各派的修士一应俱全,走在最前面说话的是松阳派的卓秋声,他面露喜色,一甩衣角大步跨来:“苏灵!”

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称呼极为不妥,改口道:“灵运天师。”

不仅手僵,苏灵心都僵了,虽然看那些修士的神色都算友好,不像是兴师问罪,可她依旧不想同这些正道之士有什么交集,再者,她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刚才那慈爱的窝囊样别被别人看去。

想罢,她怒火中烧地看向叶飞,两人见面开口的第一句竟是:“你把他们放进来的?”

叶飞显然有些心虚:“是,他们每日都来,我拦不住,又不想被人说咱们门派不知礼数,只能招待……”

说罢他举了举手中的托盘:“这不是正要给他们沏茶……”

苏灵咬牙切齿道:“孽徒……”

这厢无处发泄,那边卓秋声已走到跟前了,对陆修揖礼:“陆天师。”

陆修鲜有失礼的一动不动,微微蹙眉,卓秋声不以为然,灿烂一笑,又转向苏灵,急切道:“听说你……听说天师你中了慕容昭的毒计,身受重伤,可好些了?”

苏灵懒得同他寒暄:“所来何事,应该不是为了问候我吧?”

卓秋声面色一暗,耳根也有点微红了:“我……”

刚要说些什么,可当他抬头对上陆修那双冷若冰霜的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意有多么唐突,声音渐弱下去。

另一位修士见他说不出个因为所以,赶紧站出来揖礼道:“得知两位天师并未身死,我等每日都来拜访,只等两位天师主持道义,带领各派弟子一同剿灭紫泉宫妖邪!”

这台词倒是很熟悉,只是上次众人义愤填膺诛杀的还是风陵山庄,如今却转过来邀请苏氏的妖孽登顶,代表诸人意志讨伐紫泉宫。

何其可笑。

“嗯?”苏灵一听这话,脸上立即闪出一些玩味的笑容,“诸位没走错地方吧,这可是阴阳道余孽所在,风陵山庄,您面前站的天下第一大魔头灵运,人人喊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那人面色不改,声音依旧高亢:“所谓天师便是要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灵运天师一代大能,何苦总是计较当年事,况且彼时残害风陵山庄的人也未必是今日到场的人,天师又何苦将怨气撒到我们这些无辜之人身上。”

“对呀,再说当年那场大战,各门派的弟子也有不少人死于风陵山庄手中,这些血债岂能清算的清楚,眼下大敌当前,还望天师大局为重啊!”

苏灵轻笑着听着,不以为意。

陆修极好的修养让他冷静了片刻,而后雪白的衣角翻飞,仿若一朵盛开的白莲,行至苏灵身侧,对方才说话的两人愠怒道:“无辜之人?大局为重?当年之事,何人无辜?无论是袖手旁观或是亲临其中,谁不是亲眼看着血案铸成,或许你当真无辜,对此事一无所知,既然不知,那又有何资格奉劝他人放下血仇,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