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19)
方知义嘴上说的大义,但心里还是记仇的,那些日子这些人不顾及他的脸面,持恩自重,就应当想到如今的结果。
这玉瓷十二家的主事向来锦衣玉食的养着,体面得很,哪里有过这样的遭遇。一通收拾后就老实了,这不是什么难事。
梁温站起身,在他们身旁绕了一圈。
“方刺史,做的好。”
本来梁温是想威逼利诱一番,但如今一看反倒更好解决了。
利诱就免了,威逼就成。
方知义闻言,深藏功与名般笑了,不自觉挺直了背,矜持的又用了些茶。
“去他们府上通报一声,叫他们来领自家主子。”梁温对着方知义的人道,他们看了看方知义,见他没反应,便去了。
这十二家的人属实是对他们担忧久了,一听可以将人领回去,急匆匆就来了。
来的人属实有点多,各家都来了五六人,方知义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正堂还是小了,几十人簇拥围挤着,连带着寒意的风都吹不进来,二月的天愣是叫人落下汗来。
他们东瞅西看的,一点角落都没放过,愣是没见到一个待领的人。
“方刺史,我家家主呢?”
“方刺史,我夫君呢?怎么不见他人,您不是叫我们来接人吗?”
“方刺史啊,我家夫君年纪大了,遭不住的,您快放了他吧,您想要什么就直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
七嘴八舌的,听的人心烦。
梁温轻轻用指尖堵住耳朵,果然安静了不少。
方知义比她还嫌烦,皱着眉头就让他们住嘴:“行了,这里是方府,不是菜市场大街。”
声音骤然减小,但还是有那么几声小小的嘀咕。
方知义看了眼梁温,心中一阵无语。人不是他招来的,自然不应该找他。
“叫你们来的人不是我,找我要人没用,你们找错人了。”其实他更想说他们哭错人了,他们叽叽喳喳的真的很像是哭丧。
但他毕竟事个体面人,这种不体面的事自然不会说出口。
屋中除了他们和方知义,就只剩下静坐喝茶的梁温了。
一行人支支吾吾的,看着梁温竟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和方知义比起来,她哪里像是能做主的。
那么年轻,还能越过方知义去?
他们在这方面总是很疑心,或许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是,总是下意识去质疑,不敢置信。
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方知义都把此事推给那个人了,怎么着都得开口。
“不知这位是?”还是有人开了口,很谨慎。
梁温对上他们惊疑不定的眼:“幽州丰泽县县令,梁温。”
这下又沉默了,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不禁看向旁边的方知义。
“看我干嘛,能说话的在那边呢?”方知义不想理他们,他还有两年就卸任了,干嘛掺和进这些是是非非里。
“梁县令,您看是不是将人放了?”没同梁温打过交道,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只能怯怯的开口。
梁温爽利道:“放了,也行啊。”
他们面露喜色,但梁温话锋一转:“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们拿什么来换?”
这明晃晃的字眼砸在他们头上,把他们砸蒙圈了。
这么直接的吗?
好处或者交易不应该私下里谈吗?她怎么直接摆在明面上了,这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
他们十二家的人各自看着,心思各异,谁也不能先站出来。
“梁县令,这……不合适吧。”
梁温笑了下,他们在和她谈合不合适?
“你们玉瓷十二家拥簇孙氏,而孙氏投靠幽州节度使沈巍,沈巍又关城戒严,整日练兵。”梁温停顿片刻,“我不信,你们没收到风声。”
几人的脸霎时就白了,站在这儿的多半都是内宅的妇人,不曾参与这种掺杂家国利益的事。
他们自是收到风声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这般慌乱。
玉瓷十二家背靠孙氏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但没了孙氏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孙氏投靠幽州节度使算得上是贼子了,世人眼中他们与孙氏分割不开,又会怎样想他们。
如何能不急,就在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家中主事的被抓了,那可真真是将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还算有些胆识的妇人稳着身子问:“梁县令,您给个准话,您要我们怎么做?”
“简单,就一个字:舍。”
这个字压下来,有些愕然。
舍什么?
荣华富贵?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没了,商人能有的还能是什么,只能是那万贯家财。
那妇人定着心神:“您想要多少,只要我们出的起。”
钱财没了还能再赚,人要没了,这个家就垮了。
梁温这才正色,语气算不上冷淡,也绝对说不上热络。
“诸位好像误会了,我要你们舍的可不是家中银钱,而是将孙氏舍去。”
舍去孙氏?
他们有些不明白了,如何舍?
“衢都连接南北,贯通东西,是商事交易的好地方。这里富贵迷人、钱权声色,绝不是孙氏一家独大,舍了他,换一家投靠,岂不是既破了眼前的窘境,又全了日后的名声。”
“通敌叛国?乱臣贼子?助纣为虐?哪个放在你们身上,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吧。”
那妇人想了许久,才开口:“依梁县令高见,我们十二家日后该何去何从?”
梁温没明言:“紫气东来,自然是在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