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28)
这下彻底不用走了,身为陛下的好臣子,怎么能在得知陛下大病初醒那刻逃出宫去呢,必是不能这样做的,一个合格的好臣子就应该面带笑意急着跑着去陛下寝殿外表忠心。
两人对视一眼,却是谁都笑不出来,只能叹着气,缩头裹脑的去了。
朝中其他大臣在听到信的一瞬间,也是顾不上手头的事,急急忙忙换了官服赶去,毕竟能有什么事大的过天子去。
涎香飘渺,花红柳绿的人乌泱泱站着,只有几位朝中重臣与太子在寝殿内,雍王和一重年轻皇子公主也在。
李恪看着床榻上面色青白的皇帝,眼神中含着忧思关切,太医院院正收回手,将圣上腕间的帕子取下:“陛下已无大碍。”
李恪挥了下手他便退下了。
圣上的虚弱地开口:“恪儿,你过来。”
李恪很是听话,蹲坐在摆放好的小杌上:“父皇。”
圣上眼神浑浊,不再复之前的清明:“辛苦你了,朝中如何?”
“朝中一切安好。”他抿着唇,压下了边关急战,毕竟他可不想人才刚醒就气晕过去。
压下来隐瞒才是最好的,以圣上如今的身子骨,怕是得一直精心将养着,万不能劳心费力,不然说不准哪天昏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圣上望向李恪身后的那群人,李恪懂事的起身为他们让出位子。
雍王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皇兄醒了便好。”
圣上直接移开视线不看他,将自己对他的不喜摆到了明面上,雍王自是察觉出了,也不自讨没趣,起身便走向后方。
“雍王怎么来了?”他问向李恪。
李恪自是不会说实话:“挂心父皇身体,您这一病,朝中上下都忧心忡忡。”
圣上发出感慨:“唉,老了,不中用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声说道:“陛下万福金安,正值壮年,必定长命百岁。”
这话是恭维,他们清楚,差点死过一遭的圣上也清楚。
他疲于应付,刚刚醒来精神还不足:“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和太子单独说说话。”
李恪便又坐回那个小杌上,他握住圣上苍老的手:“父皇。”
“幽州如何了?”圣上幽州之事挂心已久,昏迷之前都在想如何扳倒沈巍。
他敛着眸:“没有行动,沈巍还是龟缩在幽州。”
圣上皱眉:“不应当啊,朕都将梁旭川的女儿送去了,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恪空着的手一紧,还是说:“没有。”
圣上抽回自己的手,那双浑浊的眼盯着他:“恪儿,你可不要瞒着我?”
李恪毫不亏心,直接撞上他的视线:“儿臣句句属实。”
圣上缓缓叹气:“恪儿,不要怪父皇,父皇也不是不信任你,你也知道沈巍野心大着呢,大昭几百年来国力强盛,断不能将祖宗基业毁在朕的手里。”
李恪嗯了一声,却胸口闷堵,又是这样一套自私自利的说辞。
刚愎自用、薄情寡义、昏庸无能……所有的词安在他身上都不违和,这样一个人是他的生身父亲,是这个王朝的天子。
何其不幸。
他不允许任何人成为忤逆他的存在,当年的母后不就是因此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妄送了性命嘛。
当时他是怎样的,冷着一张脸:“叶氏无德,不堪其位。”
八个字,一个鲜活的女人就此被困,终日惶惶不得,最终积郁成疾,郁郁而终。
李恪压下讽意,嘴角勾起一抹笑:“父皇所思所为皆为大昭,儿臣明白。”
圣上很是满意,他喜欢将所有事控制在自己手中:“行了,你也下去吧,朕有些乏了。”
“是。”李恪转身朝外走去,再也笑不出来一点。
李恪想起圣上说起梁温的事,他自始至终都知晓梁温是女子。
都是棋子,没人能真正让他放在心上,所有人在他心里都只是棋子,用来维护自己尊荣的棋子。
他只爱他自己。
此时日薄西山,橘调的光打在人身上,不带一丝暖意。
偶有清风阵阵,裹挟着一点冷意。
多事之秋
李恪朝着下方的朝臣挥了挥手:“都回去吧,陛下无事。”
他们急匆匆赶来,一面不曾见到便要离开。
李恪与左丞交换了目光,随后背向而去。雍王倒是不急,晃晃悠悠在宫闱里晃荡,一走就走到了被烧成废墟的重华宫。
禁军统领刘岩松面色疲惫,绷着一张脸,对重华宫失火一事极为苦恼,他见雍王走来,还是遵循着礼数拱手:“见过雍王。”
雍王挂着愉悦的笑,双手勾着玉石銙带:“刘统领最近安好啊。”
刘岩松面露苦笑:“雍王就别打趣下官了,我最近好不好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嘛。”
雍王上前,勾住他的脖颈:“刘统领,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殿下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就将你革职的,放心吧。”
“再说,最近朝局动荡,他也得有那个精力来管才是。”
刘岩松变了脸:“雍王慎言啊,万不可叫殿下听见。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殿下革不革我的职都是应当的,毕竟是我失职了。”
雍王收回手,暗自骂了句顽固不化。
“行了,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说了。”他转身便走了,步子迈的小,挺胸抬头。
刘岩松纳闷的看着他,雍王也不知怎的,前些日子还苦大仇深的怨怼样,近些日子却又换了张脸一般,整日挂着笑,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
雍王又是一路逛到了偏僻的殿里,这里离太监宫女居住的地方近,但离各个主殿偏远很少有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