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43)
梁温功成身退,直接告假。
才回府,就听到符文华激动的跑出来:“县令,不,梁尚书,醒了,杳杳醒了。”
符文华习惯了县令二字,一时还有些改不过来。
等气喘匀了,又道:“今天您刚走她便醒了,但没一会儿又睡下了。”
梁温唇角勾起,笑着说:“走。”
才至院中,明烨正趴在窗口往里望,一脸讪讪。
“怎么了?”符文华问了句,明烨刚才还在屋中替他守着符杳,如今怎么偷偷摸摸的躲在这儿。
明烨想到符杳睁开眼看到他时瞳孔猛地一缩,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泪流不止,可把他吓坏了,边解释边往外退,可把他急死了:“那个……妹妹醒了,她有点……怕生,我怕吓到她,就出来了。”
“怕生?”符文华想到符杳腼腆的性子,“是有一点,但你也不至于出来吧。”
明烨不好多说:“她真的怕,你们快进去看看吧,我就先不进了。”
梁温捕捉到了他的不对劲,抬步便往屋内走去,符杳平静的躺在床榻上,枕布已经被泪水洇湿了。
紧跟着的符文华也看见了,拿出帕子轻轻轻的给她擦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符杳不会言语,但梁温对上她那双眸子时窥到了藏在里面的痛苦,她伸手抹掉符杳的泪:“不怕了,我们在这儿呢。”
很温柔。
符杳的泪更多了,也颤抖起来,指尖攥着梁温和符文华的手,越发用力,似是在感受他们的存在。
梁温俯身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不怕了,符杳失控的情绪似乎随着泪水流尽了,许是耗了太多心神,渐渐阖上了眼,沉沉睡去。
符文华沉默地看着,好半晌儿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是不是错了。”
梁温正为符杳拢紧被角,闻言道:“你有何错?”
“我当时应该把她留在父亲身边的,若是我没带着她,她就不会遭遇如今种种。”悔恨与自责充斥了符文华满身,他每天都在想,放不过自己。
“没有如果,与其在这儿幻想没可能的事,不如想想以后,你回不了头,她也回不了。”梁温声音很低,怕吵醒符杳。
符文华又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把孙荃阉了。”
“嗯,他罪有应得。”
他们出去时明烨还蹲守在窗口,见他们出来连忙截住:“怎么样了,妹妹没事吧?”
“睡着了。”符文华没注意他一口一个妹妹。
梁温看着他,端详了好久,才收回视线,随口说道:“明日会试的榜就出了,你们别错过了。”
两个人明显顿住,等反应过来时梁温已经走远了。
梁温回了书房,追风等在那儿,递上一封信来,不等看清她便猜出来人。
是苏瞿白。
自从上次和他说过想要同他一起看那棵野桃树结的花,每次苏瞿白来信时必会在信封上画上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
仿佛是在提醒她别忘了一般,不过今日信封上的桃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梁温从中都能窥探到苏瞿白的内心。
【梁温,三月初始,静待花开,想你。】
还是那般,一点都不含蓄。
【戎部又怂又勇,每天在阵前踌躇,没个痛快。】
【太粗鲁了,打不过就在阵前叫嚣辱骂,不堪入耳。但他们言语贫瘠,与我军对骂也骂不过,他们将领也没个气量,骂不过还差点摔下马。】
【夜深,对月思念,想你时戎部来犯,有点生气,打的狠了些,竟叫他们弃甲跑了。】
【戎部损伤惨重,已生退心,会面之时指日可待。】
又怂又勇的戎部真让他生了烦闷,字里行间透出满满的嫌弃。
梁温脑海中浮现他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笑。
梁温收好信,放入木匣中:“边关战况如何了?”
“已有求和之兆。”
梁温嗯了一声,一切就快结束了。
舅舅前几日就赶到盛京,一直忙于孙家之事,她忙于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倒是没时间过问。不过有孙有财相助,应当会顺利的多。
如她所料,徐漱玉忙昏了头终于将孙家的生意接手,不过孙家财产尽数充公,孙家人也随着那些被抄家的人流放北地。
孙磊,梁温想到这个人,他还在幽州呢。
梁温当初收到沈巍的报信时也看到了里面夹带的私话,孙磊如今被关在屋中,门窗封死,每日靠着馊饭过活。
罪有应得,梁温不是圣人,如今看到他的惨状心中只觉痛快,甚至觉得还不够。梁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葬送在他身上,断不可能这般轻易放过。
竖日,盛京很是热闹,学子们挤在考院外,翘首以盼,盼望着从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们眼中有欣喜、有失落、有遗憾……千张面孔掺在一起,他们因着这积压已久的榜而心生的焦虑惶恐不在,只知道如今榜已出,尘埃落定,却不知其中的曲折,也不知朝堂上因此变幻的风云。
符文华陪着符杳,没亲自来,但明烨天不亮就蹲守在这里,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放榜的人一来,他就被人潮淹没。
努力伸着脖子,从末尾往前看。
尾端没有,中间没有,心突然砰砰的跳起来,定睛一看,是他。
明烨两个字明晃晃摆在那,他压下嘴角笑意,接着往前看,符文华。
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挤开人群,蹬着两条腿就往苏府跑去。
刚进府门,不顾奴仆的眼光,狂喊:“中了,中了!符文华,你榜上有名,会试第二,是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