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39)
刘元头发乱糟糟的垂在颈侧,身上的囚服沾染了灰尘,背对着梁温,靠着灰黑的墙,窝坐在稻草杆儿上。
梁温只留下牛青一人,让狱卒拿出钥匙后便屏退他们。
刘元听到动静,指尖收紧,僵硬的身子动起来,骨缝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间牢房是用来审犯人用的,墙体两边挂着各样的刑具,上面是洗不清的干涸的血迹。
关押他的牢房并不是这间,而是往外走十几米处,张章旁边的牢房。
“见过县令。”晦涩的声音响起,刘元站起身拨弄着头发,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来。
一脸死气,梁温看他那双眼,竟看不到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你找我来何事?”
刘元看向梁温旁边的牛青,不语。
“牛青,你先下去。”梁温顺着他的意,屏退了牛青。
牛青一脸警惕的看着刘元:“县令,我得在。”
“放心吧,我就说几句话,不会对梁县令怎样的。他对我来说,也算是恩人。”刘元见状,解释道。
牛青还是不动,梁温再次道:“下去吧,他不会伤我。”
牛青这才走人,待他走远,刘元才走近。
他脚上戴了镣铐,锁链拖在地上发出闷响。
梁温也凑近了些,刘元这才低着声音赘述。
他每多说一个字,梁温的脸色便沉一分。
刘元说完,很是自觉的拉开距离:“梁县令,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嗯。”梁温向外走去,刘元也背过身去,继续窝在那堆稻草杆儿里。
才走了几步,梁温停住了脚步:“好好活着,以后说不定得用你。”
顿了一下,又道:“你妻子也不希望现在在下面见到你。”
刘元睁开眼,愣了许久,才痴狂的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封闭的牢狱中,经久不散。
他眼角流下泪来,活着,无非是行尸走肉般留在世间。
当然得活着,他得带着他妻子的那份一同活下去。
暗中筹谋
等梁温再度返回时,院中又多了两道身影。
陈虎和追风抱拳俯首,苏瞿白为她介绍道:“追风,陈虎。”
梁温点头示好。
陈虎没近距离观察过她,有些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追风正好与陈虎相反,他没那么多好奇心,循规蹈矩的见过礼后便目视前方,陈虎对此颇为不屑,认为他简直是无趣至极。
苏瞿白给了陈虎一个眼神,示意他收敛一些。
陈虎摸摸后脑勺,立马偏移视线。
“追风,此行可查到什么?”苏瞿白坐在石墩上,敲击桌面,梁温顺势坐在他旁边。
追风向前一步:“我与陈虎一路尾随,跟着那群山匪翻了整座山头,未见异常。但是到了山腰时却起了大雾,白茫茫看不清楚,等雾退去后,那群山匪连带着货物都没了踪迹。后来我和陈虎分开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梁温手指下意识摩挲,“你们去的是哪座山?”
“关山北。那里异常陡峭,却还是开辟了山路,是前朝用来练兵的场地,后来山崖断裂,便废弃了。”
“那里有断崖?”梁温接着问。
“是,关山北的断崖已存在数百年,高达上千丈,正因如此,才会用来作为天然的御敌屏障,”不等追风回答,陈虎便率先开口。
梁温心中思绪丛生,“可曾有人探过崖底?”
“这……”陈虎看向追风,他们二人同时摆头。
苏瞿白道:“崖底沼气遍布,毒虫蛇蚁众多,常年不见天日,探查的人多数伤亡在那,渐渐的,此地便少有人去,如今知道详情的怕是在少数。”
梁温看向他:“你去过?”
苏瞿白视线落在她脖颈处露出的一截金丝黑绳上,随后偏离目光:“不曾去过,但是曾有长辈与我讲过。”
梁温:“可靠吗?”
“嗯,他从不说假话。”苏瞿白黑沉的眸子泛着空,似是在透过梁温看别人。
梁温清楚那个他是指苏瞿白口中的长辈。
“如此看来,那崖底有异的几率能有多大。”
苏瞿白嘴角勾起冷笑:“一定有异。”
梁温问道:“派人去查?”
苏瞿白沉吟片刻道:“不急,现如今沈巍和孙磊皆在丰泽县,关山那边的巡防定然严密,为防止打草惊蛇,得等他们走了再说。”
“你可不像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梁温诧异的看他,若照平日里他哪会这般思虑左右。哪管前方危险重重,越快将事情办完越好,迟则生变。
苏瞿白哪能看不透梁温在想些什么,但事关她的安危,他不得不多做打算。
心中是这般想,嘴上却不是这般说的:“盛京有变,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一点一点来。”
“盛京有变?你要回去吗?”梁温对盛京那边知之甚少,所有的印象都是从他们口中得知。
本来她对盛京之事并无太多关注,但苏瞿白说过她的生路就在盛京,这不得不让她多留意。
“不用,自会有人料理。”
追风和陈虎面面相觑,最终跟个透明人一样听完了全程。
孙家别院。
腰间带刀的护卫绕着宅子围了个密不透风,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院中。
假山池塘边,沈巍与孙磊对坐在亭子中,徐徐暖风吹过,垂落的柳条随风挥舞着。
孙有财带着一众仆从立在池塘对面,日头明晃晃的,孙有财不时用帕子拭汗,半点不敢抱怨。
脚步声自廊下传来,元岐一甩扇就对上了数到目光。
他咧着嘴笑,远远朝他们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