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70)
汤药很苦,银针刺穴的次数多了也难受,但她从不曾抱怨什么。
最多就是窝在沈巍怀里轻轻唤他夫君。
这样一个人,她恨不起来,同情不起来。
卫云颍今日清醒,见屋内众人都有些沉闷,便笑着说:“你瞧我这张嘴,把你们都说成哑巴了。”
卫云颍抚上柳薇的手:“行了,你刚采药回来,先回去歇着吧,我这没什么别的事了。”
柳薇起身:“那您好好养着,有事唤我。刚采了新药来,这段日子会一直待在医馆。”
“行,快去歇着吧。”卫云颍半靠在榻上,朝她挥了挥手。
柳薇这才离去。
卫云颍朝着崔嬷嬷招手:“夫君那边怎么说?”
“主君说暂时不用动。”
“嗯。”卫云颍有些倦了,“叫人盯好了。”
柳薇回到医馆便察觉到侍童总是盯着她,她索性不再抬头,安心炮制着自己的药草。
还是太年轻了。
心思都遮不住。
月上树梢,残影映在地上。
梁温和苏瞿白窝在铺满稻草杆儿的牛车里,车前的老汉架着车,嘴里哼唧着民间谣。
梁温浑身都疼,听着这曲反倒分了些神去。
“这是什么曲儿?”她悄声问苏瞿白,她听不懂,就是觉得调子很好听。
“是他们民间编的曲子,没名字,就是口口传唱下来的。”苏瞿白也听不懂,但是他了解一些。
苏瞿白见她有兴致:“你喜欢?”
梁温点了点头:“身上哪哪都疼,听了这个,能分些神,缓解一些。”
她的声音极小,话落在苏瞿白耳边,显得格外软和,听得他心头痒痒。
“想不想听些别的?”
“你会吗?”梁温有点讶异,苏瞿白看起来不像是会吟诗弄曲的人,反倒是成天腰间挂把刀,舞枪弄棍倒是衬他。
“会一首民间童谣。”苏瞿白对上梁温讶异的眼有些好笑,这是什么奇异的事吗?
“你唱我听听。”梁温起了兴致,她还没听过苏瞿白唱曲儿。
他清了清嗓音,这才缓缓开口:“月儿高高,人儿小小。风儿静静,鼓儿响响。她穿新衣,他换旧袄……”
很平的调子,但苏瞿白的声音很轻。
像是羽毛落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梁温看着夜幕,渐渐闭上了眼。
驾车的老汉听见他的声音索性不唱了,乐呵的听着。
梁温觉得身上的疼都褪去了,她置身于虚幻的梦中,漂浮。
苏瞿白唱了一遍又一遍,知道梁温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才盯着她唱完了最后一遍。
他坐起身来,将披着的外袍给她掖了掖。
梁温眼底有明显的青黑,本来人就瘦,这下更是只剩下一把骷髅架子了。
老汉见他声音听了,往后望了望,看到他坐着看身侧的人。
“他睡着了?”善意的声音从苏瞿白背后响起,他嗯了一声。
老汉也低下声:“你们是哪儿的人啊?瞧着白白嫩嫩的,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他刚见到苏瞿白和梁温时被吓了一大跳,随后苏瞿白将刀上缀着的一块宝石扣下来抵给他,老汉才同意带他们一段路。
这里是幽州的外围,地势不高,多是平地。
风也温温柔柔的吹着。
苏瞿白含糊着说:“我们去关外送货,结果碰上山匪劫道,将我们的东西都抢了去。”
老汉哎呦一声:“真是造孽啊。幽州的山匪太嚣张了,也没个官差管管。现在这些官员啊,吃白饭的真多啊。”
苏瞿白默着不做声,官差怎么管?连山匪都是官员弄出来的。
老汉见苏瞿白不说话也没不高兴,接着问上了别的:“你唱的那个是啥啊?挺好听的,你教教我,我学会了不要你们路费,我把那个宝石还你。”
苏瞿白摇头:“不用,您拿着就行。那个曲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苏瞿白看向梁温脖颈露出的黑绳,笑了笑,随后接着唱到:“月儿高高,人儿小小。风儿静静,鼓儿响响。她穿新衣,他换旧袄……”
随着风一起飘向远方。
月儿高高,人儿小小,风儿静静……和现在还有点像呢。
苏瞿白看着前方,这样想着。
进退两难
元岐换上一身月牙白翻领深袍,手拿折扇,潇潇洒洒的就要出门。
一只脚刚踏出,就被左右两边各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住。
“干嘛呀这是?”元岐想用扇子推开,但却纹丝未动。
“孙磊让你们守着我安危可不是让你们囚禁我的。”元岐见他们还未动,嗤笑一声,直接用身子撞过去。
留下一句:“孙磊都不敢这样对我,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那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着脸跟在他身后。
元岐才刚到县衙就看到门口来回踱步的王主薄,他悄声走过去,将两只手放在王主薄的肩上,怪叫一声:“你在这干嘛呢?”
王主薄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打下去:“我都半截身子入黄土了,你还好意思吓我,吓死了算谁的。”
元岐顺手抚上王主薄的胸膛:“来来来,我给你顺顺毛。”
“去去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王主薄背过身去,一下就看到跟着元岐的两个人。
他皱着眉,将元岐一路拉至正堂。
“怎么回事啊?”他扬头示意外面那两个被衙役挡在门外的两个人。
元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不在意地开口:“别管他们,走狗罢了。”
元岐对孙磊的人向来不留口,怎么狠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