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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欺君(85)

作者: 非山似玉 阅读记录

什么都有。

攥着梁温的手失了力,眼皮也缓缓阖上,极慢,好似想要再多看两眼她。

梁温眷恋的贴紧她:“祖母,我和你说一个秘密。”

“我是梁温,也不是梁温。”

“但是这好像不是秘密,你好像知道了。”

梁温蜷缩在床角,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个会温声哄她的祖母不见了。

那个会说成为她退路的祖母不见了。

梁温的祖母不见了。

昏黄的烛火能照到的地方有限,她藏在黑暗里,默默的守着自己。

“那就祝愿你们一家在那边团团圆圆。”

真好啊。

梁温也闭上了眼,整个人瘫在那儿。

蜡烛明明灭灭,燃了许多蜡油来,凝固在半途,像是一滴泪。

佛经上言

梁温送葬了一百三十四口人。

一个个小山丘般的墓地在这片土地上涌起,墓碑上刻着他们的一生。

梁温一身素缟,秋霜撑着伞站在她身侧。

又起了雪,绵密的雪温柔的落在上面。

苏瞿白也身穿素服立在旁边,烧纸的火盆里全是灰,风一吹过,就卷挟走了。

“他们不喜欢这儿。”梁温抬手拂去墓碑上落下的雪。

苏瞿白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但是还是说:“会回去的。”

“此间事了,我陪你亲手将他们接回去。”

梁温俯下身,手指描摹着墓碑上刻的字。

“好。”

声音小小的,像是唇齿间不经意发出的气音,化在风中。

河东大狱。

十一个人被梱的严严实实扔在地上,突然牢门被打开,十几个狱卒托着椅子一字摆开。

将那十一个人拖起来,捆到椅子上,特意将两只手的手腕绑在扶手上。

眼睛均被黑布蒙上,他们倒是不怕,任人随意摆布。

待大狱静下来,梁温等人才走进。

苏瞿白是陪梁温来的,常瞑河就是闲来无事爱凑热闹。

轻缓地脚步围绕着他们,梁温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那丝毫不惧的十一人。

蓦然,嘴角泻出笑。

她停住脚,俯身:“杀人的滋味怎么样?”

她语气轻,尾音有些上扬,落在人耳里不由得浑身打激灵。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也不在乎生死,冷硬着开口。

梁温直起身来,微微歪头:“一刀捅了你们的心窝太便宜你们了。”

旁边的狱卒闻言,长眼的将一个木箱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全是些折磨人的小玩意。

梁温看了一眼:“不用,这些对他们来说还是太便宜了。”

靠在牢房门上的常瞑河闻言起了些兴致,朝她看去,期盼着梁温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

苏瞿白倒是时刻沉着脸,视线没从梁温身上离开过,眼中含着隐隐的担忧。

梁温朝着那个有眼力见的狱卒招手:“去准备两个木桶,一个盛满水,一个不用。”

要求很简单,狱卒没一会儿就拎来了,放在地上,桶里的水迸溅而出。

木桶一高一低放着,空桶放在下面,盛水的放在凳子上。

梁温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盛水的木桶底部掏了一个细小的缝隙,渗出的水汇聚成水滴,坠在空木桶里。

滴答——

滴答——

一声又一声,水滴声落入他们耳中。

梁温又转向他们,在他们裸露的手腕上割下一刀,血珠溢出,坠在地上,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水滴与血珠坠地的声音融在一起,叫人分辨不出来。

众人看着梁温的动作,不明所以。

梁温用布擦拭着刀上沾染的脏污,那十一人也搞不懂她究竟弄什么名堂。

“何不给个痛快。”

“这算的上什么,就这样一个小口子都不用上药就好了。”

……

七嘴八舌的话道出,一声比一声不客气。

梁温听着,觉得他们好像特别想求死。

她想,哪能让他们这么便宜就去死。

梁温叫狱卒将他们的嘴堵上,叫他们只能呜咽发声。

“急什么?”梁温收回匕首,微微耸眉:“你们知道怎么死才更痛苦吗?”

梁温看向常瞑河和苏瞿白,笑意盈盈,只是不达眼底。

常瞑河最爱接这话:“还真不知道,梁县令说说?”

梁温抬起手只想旁边滴答滴答的水桶:“一刀剜了心窝就是一会儿的事,用刑具鞭笞伤的也只是皮肉筋骨。而这样就不一样了,蒙上眼,在手腕上划上一刀,血坠在地上,再准备个漏了的水桶,两者皆坠在地上,声音混在一块儿,时间久了,谁能分辨的出那滴答声到底是血流还是水滴。”

常瞑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起身,脸上的神情与苏瞿白一般无二,都有些发厉。

他将梁温的话在心里过一圈,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好一招攻心之计。”

时间久了,心中的弦绷得紧,那滴答声就告诉他们可能下一秒就死了。

无限的恐惧蔓延,最终冲破那根弦,这人是死是活不清楚,但一定会疯。

常瞑河不得不重新审视梁温,他以前只觉得梁温是个有些小聪明,被苏瞿白护在身后的小玩意。

但此刻,他承认,这个人是有些疯在身上的。

梁温听见常瞑河的话只是莞尔一笑:“只不过是一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身后那十一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有点待不住,开始磨蹭。

梁温就这样看着,欣赏着,他们的丑态。

“别急,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梁温收了笑,眼睛黑沉,过去含着两分笑意或是平淡无波的眼如今只能从里面窥视出冰冷、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