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他的心也就定下来。
只是一躺下来时,他的手腕好似还有些柔软的触感尚在停留。他选择极力忽略,闭眼入睡。
春去夏来,蜀地就开始闷热起来。
这日半夜,素来畏热的林苑,好不容易借着窗外投来的那么点凉意有了朦胧睡意,却在此时,她家的院门被人激烈的拍打起来。
“谁啊?”
林苑点了灯,穿了衣裳下地,站在房门前询问。
“木稳婆,我是隔壁柳村的,我家婆娘夜里发动了,可孩子始终下不来,求求您能去帮忙接生下吗?”
林苑就忍不住看看天色,深更半夜的还是隔壁村的,不免就让她有几分迟疑。
若顺子在还好,偏今日顺子跟春杏去城里卖草药了,为了能顺便买全家用的一干物件,他们今日索性就在城里住下了,打算明个再回。
想了想后,她隔着院门问:“我记得柳村不是有稳婆吗?”
门外的汉子就急忙解释道:“是有,可是她说我家婆娘胎位不正,她不敢来接生……木稳婆,都道您手艺高超,求您就救救我家婆娘吧。”
说着就跪地砰砰磕起头来。
“行了你快起来。”
林苑从屋里拿了把匕首藏在袖里,与逢春一道过去开门。刚开了院门这才发现,旁边屋舍的门开着,原来那沈夫子也一同出来了。
“听见动静就出来瞧瞧。”他道。
林苑点头与他示意,而后看向门外的汉子。
“你妻子现在情况如何?”
那汉子抹了把脸,苦涩道:“身下开始流血……我村的稳婆说,这是九死一生了。”
林苑一听就知紧急,不能再等了,只得现在过去。
“逢春,去屋里将我药箱拿来。”
那汉子激动的要给她下跪。
林苑制止住:“先说好,我也不是华佗在世,不能保证次次都能将人从鬼门关里拖回来。我能尽的力我自会全力以赴,只是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最后能皆大欢喜那最好不过,可若有万一,也望你们能理解。”
“您放心,咱不是那般胡搅蛮缠的无礼的人家,您出手,我们全家就很感激了。”
林苑见他说的真诚,也就颔首应了,转而望向隔壁沈夫子的方向。正迟疑着该如何对他提出请求时,却听他先一步道:“正巧夜里闷热,我也难以入睡,索性我就随你们一道过去罢。”
林苑松了口气,感激的谢过。
有个成年男子随着一道过去,她着实能放心不少。
柳村的农舍里,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方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林苑满身疲惫,在叮嘱了产妇用药以及用食的相关注意事项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补眠。
那汉子家人也瞧出她疲惫,便也不多耽搁她时间,忙让那汉子套车送林苑他们回去。
路上,木逢春对赶车突起了兴致,遂坐上了前面的车辕,一路上就与那赶车的汉子交谈起来。
后面的车板上就剩下林苑与那沈夫子并排坐着。
这些年来,旁人稳婆稳婆的唤她,她早已不将自己当年轻女人看了,所以一时间倒也没察觉出不妥来。况在累了半宿之后,脑中正昏胀着,哪有心思想其他?
乍然松懈下来,疲倦就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手扶着脑袋,打起瞌睡来。
清晨的风微微凉爽,迎面吹来时,撩起了她额前垂落的发,偶尔露出她那柔美的眉目。
他只看了一眼就仓促的别过脸去。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却拂不走他剎那紊乱的心跳。
第115章 前世一枕黄粱南柯梦
“大伴!大伴!!”
太子双手挥舞着, 口中惊恐的叫喊。
“老奴在呢,在呢殿下。”寝床旁的田喜急急凑过去,轻拍着他的胸口安抚着:“不怕了殿下, 不怕了啊。”
太子惊惶的睁大了眼,张着嘴急促喘着气, 双手还紧紧攥着田喜的袖口不放。
田喜看着心疼, 却也无能为力。
自打太子那日无意撞见了那林世子惨烈的模样后, 就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连大半年常做噩梦不说, 身边也时刻离不得人。
“大伴,我怕。”
“没事了殿下, 那就是个噩梦, 不怕了啊。”
田喜给他仔细擦了面上的汗,又转移话题与他说了会旁的话。等太子面上的惊怕之色渐渐褪去,他就着宫人端来安神汤,舀了勺吹凉了些,喂给太子吃下。
折腾了小半宿后, 太子终于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田喜守在寝床旁, 望着熟睡中的太子殿下,暗暗叹了口气。
他还没敢告诉太子,上个月的时候,林家二爷也没了。
听宫人说, 林家二爷被从乾清宫里抬出来的时候,不仅胸口被一剑刺穿,眉骨的地方也被剑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来。
短短半年的时间,乾清宫里就抬出了两个长平侯府的人,若说圣上不是想对长平侯府下手, 朝臣不信,他也不信。
田喜也不知圣上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可总归是越想越令人惊惶不安。
他不由望向小殿下的方向。
大概是安神汤起了效果,这会小殿下睡的极香,一脸安宁的模样,看似应并没再做噩梦。
田喜面上浮现苦笑。
圣上对太子母族毫不留情的下手,很容易就令人猜测,这是在向世人传达讯息,欲有废太子之意。
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又有几个能得好下场的?
似乎要印证田喜的不安,建元六年春,圣上下令选秀,充盈后宫。
京城的风浪卷不到小小的青石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