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描淡写一句话,又甜到了乔姝月心尖尖上。
她抿着唇笑个不停,“三两三钱,进账。”
她随身携带着抢来的钱袋,背过身去,鬼鬼祟祟地把刚抢来的放了进去。
算起来,也有十两六钱了。
这才三个月就攒了十两,那五十两……乔姝月叹了口气。
她以为背过身去数钱,他就不知道自己“孝敬”过多少银子,他眼中噙笑,看着她又将钱袋塞进怀里,没忍住轻笑出声,“姑娘,你帮我存多少了?”
“有事吗?”她回头,警惕地看着他,“存就存着,别问。”
“我不清楚,总得知道距离还清欠款还有多少。”
“你真不清楚?”
“嗯,不清楚。”
小姑娘下巴一抬,“那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就行。”
“到底多少,总有个数吧?”
乔姝月见他不依不饶,抬手推他,“烦不烦,就五两银子问这问那的。”
“五两啊……”
谢昭凌被一双小手推远,若有所思。
那不对,加上第一次没收的二两银子,也就一共五两多。
可她怎么可能说实话?
肯定不止五两,那多余的银子她又打哪来的?
谢昭凌似笑非笑,审视地打量她。
乔姝月断不可能同他说起自己还敲诈了二哥一笔,干脆紧闭嘴巴,任他如何看都不再开口。
刘妈妈这时走近,“四公子走了,画要收到哪里?”
乔姝月忙道:“放屋里,我等下还要看。”
画!
见她要走,谢昭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乔姝月诧异抬眸。
被她看着,谢昭凌也不似从前那般不自在,他眸子漆黑,“是什么?我可以看吗?”
“当然啦,走!”
小姑娘反手抓住他的手掌,一起往屋里去。
两人在屋中研究画作,一直到天黑用晚膳。
谢昭凌从房中退出来,正欲去吃饭,迎面遇到紫棉抱着一把剑朝他走来。
紫棉话少,将东西交到他手里,只道这是主子给他的节礼便走了。
谢昭凌握着那把精美的宝剑,久久不能回神。
攀云剑形如其名,剑鞘上的花纹如行云,如流水,花纹繁复精致,美妙绝伦,触感极妙,一摸就知是千锤百炼才得来的名剑。
谢昭凌饭也不吃了,坐在房中,捧着宝剑,一看就是一晚上。
至夜晚,李成回来。
他休了半日假,下午回来便忙得脚不沾地。
“被二公子抓壮丁,累死了。”李成一回来就往榻上倒,“你说他们院里十几个护卫,都不够折腾的。”
二公子不知又抽什么风,读书不成,又嚷嚷着习武。
从乔府南边开辟出一片空地,打造了一个练武场。
李成唠唠叨叨说了半晌,口有些渴,爬起来倒水。
他进门时没注意,以为谢昭凌在榻上躺着,一翻身起来,才见着桌前坐着个孤影。
他吓了一跳,摸黑走过去,把灯点亮。
看清少年的表情,李成缓缓张大了嘴。
众人眼中的谢护卫,大多时候都是冷淡的,不屑与人交往,独来独往,像一头孤狼。
他最初来到府上,对谁都充满敌意,哪怕后来相处久了,他的进攻性不再那么强,可一看便知心头上竖着一堵高高的墙,难以逾越。
李成一直对少年有些惧怕,尤其是被踹了一脚以后,他更不敢同他套近乎。
可此刻却在少年眼中看到了陌生的情绪。
是李成做梦都不敢想,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少年身上的情绪。
——温柔?
李成又看了会,暗自笃定,就是温柔。
就像画中的那个人。
看什么呢?
李成低头看去。
这一眼直接叫他惊呼出声,“这不是攀云剑吗?!”
虽然姑娘降生时他还没来乔府,但托刘妈妈的福,每年都要说上几遍那段过往,李成听多了,自然就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李成见谢昭凌满眼疑惑,便坐了下来,同他解释起来源。
半晌,说完。
少年眼中的情愫更盛。
“姑娘竟将攀云剑送给你了。”李成艳羡地感叹,“姑娘这般重视、喜欢你,我也想……”
——“喜欢你”。
谢昭凌红着耳朵,抿唇笑了。
小菩萨拿走他攒的银子,无外乎就是不想让他走。
她说过,害怕他离开。
她还说过,会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
谢昭凌手轻轻拂过剑鞘,觉得那一刻或许已然到来。
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好。
她救下自己,无关利用,无关诡计。给他提供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免于被人欺凌与漂泊之苦,让他有了光明正大存活于这世间的身份,让他和寻常人一样入学堂读书习字,还送他这么名贵的宝剑。
谢昭凌一直很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就像李成一样。
他来这里的第一日就注意了李成的剑,不敢同人说,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拥有。
他悄悄觊觎,只他自己知道。
现在属于他的宝剑就躺在他的掌心。
大抵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这么在意他的人了。
此时此刻,他已心甘情愿为她驻足。
谢昭凌抬手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种感觉近来总有,一想到她,心跳就会加速。
却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能感知到,他有了想要留在她身边的欲望。
很强烈的欲望。
谢昭凌缓缓吐出一口气。
抬起头,对上李成呆滞的目光。
他心情极好,把剑往前送了送,“怎么?你想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