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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夫君少年时(25)

他捻着指尖的鱼饲料,笑道:“你以为我任他离开,是为何?”

幕僚犹豫着,试探:“或许您看出他并非最佳人选?”

毕竟站在门外两个时辰,最终还是没有敲响郑府大门,而是选择离开,心不诚,志不定。

“不,他很好,或者说,目前是最好的那个。”

“那您……”

“因为要去办这事的人,非得心甘情愿不可。”

郑丰南收敛笑意,淡声说道:“胆识,孤勇,心甘情愿,心狠手辣,缺一不可。”

幕僚目光感慨,抱怨了声:“三爷不给您人用,还要您从大海里捞针。”

郑丰南无所谓地笑笑,“一个拔尖的细作,哪那么好挑,三爷手里也缺着呢。”

“此事暂且先按下,如今柳家正在风口浪尖,咱们不能给三爷惹祸。叫人暗中盯着乔府,不妨让我赌上一把,”郑丰南自信满满,笑道,“且再看看,我这棵好苗子能被乔家人养成什么样,等他发现自己与这世道难以相融时,他就会知道今日的选择错得离谱,到那时再接触他,岂不更好?”

“……”

藏在暗处的眼睛锐气逼人,厚重的阴云笼罩在乔府的上空。

轰隆——!!

雨幕连天,密雨潺潺。

下了马车,由角门入府,乔姝月跟在乔誉身后,亦步亦趋。

俩人的小院毗邻,中间一墙之隔,算是同路。

乔誉先走到自己院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始终缀在自己身后的小萝卜头。

乔姝月收回已经踏入他院中的一只脚,表情讪讪,“四哥,好巧啊。”

乔誉不言不语,垂眸看她。

巧吗?跟他一路了。

乔姝月仰着头,眼巴巴地,暗示道:“雨这般大,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乔誉不为所动,冲不远处一扬下巴,“回你院里去。”

乔姝月低下头,鞋尖在地砖边缘踩了踩,从缝中压出来的泥水弄脏了鞋袜,她不甘道:“……好吧。”

乔姝月回到木兰院,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

坐在小板凳上,望着眼前的雨帘,唉声叹气。

不多时,李护卫归来,一身水气跪在乔姝月的身前。

小姑娘两眼放光,“怎么样?瞧见他了吗?”

李成低下头,尴尬地道,“嗯,瞧是瞧见了……”

“他如何?”

“四公子让人把西耳房收拾出来,供那小公子住。”

乔姝月笑容渐渐消散,“我记得月前那场暴雨弄坏了西耳房的屋顶,四哥一直没让人修。”

房顶还是漏的,这如何能住人?

刘妈妈端着小厨房送来的姜汤走过来,闻言道:“四公子说反正也是空着,加之那间耳房不与正房连通,不影响什么,所以就没让夫人派人来修。”

玉竹护着怀里一筐花瓣,两步从雨中跨进廊下,她将竹篮放到地上,说道:“四公子平日最是节省,他那身衣裳破了都不吭声,还是咱们夫人瞧见,押着他去做了一身新的。吃穿用度上能省则省,一间不住人的屋子,他哪里舍得去修。姑娘,晚上给你做鲜花饼吧?姑娘?”

乔姝月没听到玉竹叫她,只记得在荒芜的后院中,悦泉楼那领头人说的话:

“咱们把他买回来,给他吃给他喝,还让他能安安稳稳地住在有顶的房子里,已然是大发慈悲、行善积德……”

他在悦泉楼那样的地方尚能睡个有顶的房子。

“你脑袋怎么了?”刘妈妈疑惑地看着李成,“青了一块,快去涂些药,别吓着姑娘。”

木兰院里的婢女们平日就爱拿李成开玩笑,他是院中唯一的护卫,又生性腼腆,平日里少与人发生冲突,今日脸上挂彩,众人皆稀奇得不行,围着他打趣。

李成不好意思地挠头:“这是四公子身边的俞升拿弹弓打的。”

“哇,俞护卫好身手!”

“分明是李护卫轻功太差。”

刘妈妈瞪他,“姑娘叫你打听消息,没叫你爬墙偷看。”

乔姝月没心情与她们玩闹,心事重重地离开,将众人的声音抛在身后。

**

月上梧桐梢,下了一整个傍晚的雨终于停下。

少年擦去最后一处积水,半蹲在木盆旁,将手里抹布拧干。

水滴落在盆中,激起一圈圈涟漪,烛光闪烁着,趋于平静的水面映出他的面容。

他微怔,一时间竟记不起,已经有多久未曾注视过自己。

年轻稚嫩的脸庞上仍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但血已经被洗净,完完全全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一张苍白得厉害的面孔,和一双写满攻击的眼眸。

凤眸微垂,眼尾懒洋洋地耷拉着,凌厉的气息在不自觉间外散,自己瞧着都觉得厌烦。

手指一松,拧干的抹布掉回盆中,激起一片水花。

周围一圈半干的土地被水洇得再度深了几分,少年忽然卸了力气,就地坐下。

他屈膝而坐,手撑着头,忽而想起那位公子哥警告他的眼神,以及离开时说的话:

“月儿救下你是心善,她慈悲心肠,见不得欺凌弱小,今日哪怕是只狗,她也不会置之不理。摆正你的位置,莫要有多余的心思,否则——”

否则?

谢昭凌嘲讽地牵动唇角。

除了那五十两的欠款,他们约莫不会再有交集。

谢昭凌背靠着椅子腿,仰头望向房顶砖瓦之间的破洞。

沉寂许久的黑夜忽然传出声响,由远及近,窸窸窣窣。

吱扭一声——

门开了。

一条小短腿迈了进来,半截身子在里,半截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