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月儿的护卫?”陆氏温声道,“我记得是你将月儿背回来的。”
褚氏的目光顿时也落了去。
光顾着询问月儿的病情以及事情缘由,倒是把赏赐这事忘了。
褚氏御下有方,全靠她赏罚分明这一点。这次女儿出事,倒叫她自乱阵脚,若无陆氏在旁帮衬,她只怕要忽略了许多事。
李成浑身僵硬,忙跪倒在地,“夫人,少夫人,是小人将姑娘背回来的。”
吴大夫也端详着此人,暗暗点头,“是个能干的,若是再晚些,还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李成身形一顿,头压得更低,“都是小人该做的。”
玉竹面色复杂,瞧了李成一眼。
李成这话是没错,确实是他将人背回来的,但到底不是他捞的人,就这么应下主子的夸奖,多少有抢功的嫌疑。
“怎么,你们有话要说?”陆氏敏锐地察觉到气氛诡异,又问,“难不成那日还发生了什么?”
李成不敢瞒着,如实道:“当时小人也被柳家的几个家丁按着,动弹不得,没能将姑娘救上来,再者小的水性不佳,若是当时没有那人出手,便是撤了柳家人的钳制,只怕也不能……”
陆氏一惊,“那人?谁?”
怎么还有旁人的事?
李成抬头,与玉竹对视一眼,两人纷纷摇头。
那日事发突然,他们心里着急,满心满眼都是主子,并未太关注旁人。加之那人身手矫健,他们没有看清。
“奴婢没有看到脸。”玉竹道,“只知道那人做小厮打扮,看背影是少年之姿,同四公子差不多高,偏瘦,但身形极快,嗖得一下就飞出去了。”
“比你还快?”刘妈妈诧异地看向李成,她记得李成当年能进木兰院当差,一是因为长相清秀不吓人,二则是轻功这一项最为拔尖,哪怕他打不过旁人,背着主子逃命还是不在话下的。
李成臊得脸蛋微红,惭愧道:“比小人快。”
他们心心念念都在主子身上,救到人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府上,竟没人留下等恩人上岸。
他们连个长相都说不上来,如何能从茫茫人海中将人找出来啊。
褚氏显然也想到此处,叹息一声,“有恩不报我心难安。”
不好大张旗鼓地找,又不能不找,褚氏安排了人暗中探查,叫玉竹留在木兰院,另一名婢女跟着护卫出去找人。
时辰不早,到了该进宫的时候。
褚氏一想到今日要发生的事,便觉得满腔热血与斗志都被点燃,她沉着脸,快步离开。
主母离开,多余的人便有眼色地退去,不打扰姝月休息。
吴大夫看向仍在熟睡中的女孩,对着紫棉千叮咛万嘱咐:“切忌,若是醒了,莫要让她再乱跑了。”
显然也是知道乔姝月活泼好动爱惹事的性子。
又一日安然度过。
乔姝月脉象逐渐平稳。
褚氏与陆氏天擦黑了才回府,来木兰院看了一眼乔姝月,见她吃过药又睡了过去,便没惊扰,各自往住处去。
褚氏才刚回到院中,便见乔誉立在门前。
“誉儿?”
褚氏颇为诧异。
“母亲。”乔誉转身,恭敬揖手,“孩儿有要事禀报。”
“……”
魏二跪在堂中。
褚氏蓦地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你知道是谁救的月儿?!”
“正是。”魏二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嗓音微微发颤,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来。
褚氏听罢后面露欣慰,看向乔誉:“是你前段时间救回来的那人?不错,你御下有方。”
乔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褚氏又道:“那人承你恩情,又返还到月儿身上,种善因得善果,誉儿,你让母亲很是欣喜。”
褚氏不由得想,若是乔誉不曾收留那小奴,她的女儿是否就此丧生于那场祸事?想到这种可能,她便冷汗浸满衣衫。
“哦对,去将你说的那个……额,谢兄?将他叫来。”褚氏犹豫道,“他就叫谢兄吗?”
魏二笑着挠头,“夫人说笑了,哪有人以兄为名,是我不知他全名,故而以此称呼。”
“你瞧着有十八九了?那小谢想来已经弱冠。”
魏二摇头,“谢兄看着也就十四五。”
褚氏:“……比你还小,叫他谢兄?”
“是呀,表示尊敬。”
毕竟还指望他罩着自己呢。
褚氏默了默,让他去叫人。
魏二行过礼,起身往外走,乔誉神色复杂跟了出来。
出门时,乔誉问:“你居然知道他的姓?”
魏二:“……”
怎么呢公子,你不知道吗?不会吧,不是你把人带进府的吗?
魏二眼瞅着乔誉的脸色,不敢吭声,讪笑着应付过去。
“你回吧,我亲自去叫。”
“哦,好的。”魏二张了张嘴巴,“他姓谢。”
乔誉:“……快滚。”
乔誉慢慢往住处走,四下无人,俞升终于忍不住发问:“公子,真是那小子救的人?”
乔誉心事重重,“错不了,时间和细节都对得上。”
俞升脸色精彩纷呈,没想到当真应了月姑娘那句:与人为善,终会回馈己身。
他更没想到谢昭凌看着冷心冷清的样子,真能关键时刻舍命救人。
“您为何要带魏二来夫人这里?若是夫人几日找不到人,渐渐也就忘了。眼下夫人知道了那小子,只怕他要鼻孔朝天,欺压到您头上来。”
乔誉并非没这么想过,他知道若自己有心隐瞒,魏二便掀不起风浪。只是……瞒能瞒一辈子吗?若是姝月知晓,又该如何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