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因祸得福,只要人进了她的院子,她便能踏实下来。
玉竹回忆思索着,感慨了声,“不过也是,长得是不赖,还真和姑娘画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强撑了数日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乔姝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迷迷糊糊,靠上床头,与婢女闲聊:
“你也肯承认他长得好了?”
玉竹眼睛睁大了些,不住点头,“岂止是我,现在咱们院里所有见过他的婢女,都如此认为。”
乔姝月眨巴下眼睛,反应慢了半晌,“……啊?”
怎么她就睡了一觉的功夫,他就这么受欢迎了吗?
“早上要给他量体,他不给碰。他那身衣裳太破太寒酸,又不能不穿。”
“没办法只能找了两个与他身形相似的老爷身边的近侍来,找他们要了几身还没穿过的衣裳给他。”
“又经嬷嬷们一通修理,这才将他完整的本来面目全显露出来。”
从前谢昭凌那头乱发不好好打理,总像个江湖剑客似得,他又常低着头,不与人对视或交流,没几个人记住他的真实长相。
这回好好捯饬了一番后,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眼前一亮。
尤其是昨日守在门口,站在乔誉身边的那几名婢女,她们眼睁睁看着少年从门口走进来的,与他打过照面,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今日谢昭凌从主院出来,被管家亲自押送回屋子时,那几名婢女看到正脸,全都激动坏了。
乔姝月听了转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道:“她们都怎么说他的?”
玉竹张嘴要回,却见紫棉不声不响地走到窗边,而后轻轻给窗子启了个缝。
房中一时安静,游廊下的声音顿时传了进来,是压抑的兴奋声。
“啊啊,他怎的这么好看?我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少年,今日可算大饱眼福。相较来看,李护卫都老了,还寡淡,平平无奇,再没什么看头。”
“剑眉星眸,玉树临风,冷寂苍郁,身形萧萧。”
“酸,真酸,少看些话本吧。”
“哎对,就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小郎君!还是江湖浪客,翩翩少年侠客!”
“不如我们去西厢看看?”
“我看成,西厢的耳房是库房,正好也该打扫打扫了。”
“……”
两个婢女从窗下走过,紫棉又悄无声息将窗子合上,而后她回头,望向床榻。
小姑娘气得鼓着腮,呼哧呼哧的,眼神含着点委屈,好像宝物被人发现被人抢走了一般。
她都还没见过他的样子,就先叫人瞧了去。一眼没看够,竟然还要再去?!她都没见过呢!
紫棉抿唇偷笑,摇摇头走了。
玉竹不敢触霉头,低下头装作很忙。
安静半晌。
乔姝月咬着牙:“传话下去,叫谢昭凌过来!”
她养病不能外出,还不能叫他来吗?
刘妈妈燃了一炉安神香,扇着小扇子,笑着回道:“他来不了,夫人让他禁足。”
乔姝月眼睛一瞪,闹道:“禁足怎么了?!禁足也没提是禁在卧房,他不出院子不就成了?腿动不了就让人抬过来,总之我要见他!”
越想越气,她前世都没受过这委屈,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陛下?
都是谢昭凌的错,谁叫他那么招人。该罚,狠狠罚!
乔姝月心烦得很,蹬了蹬被子,“快去,不是罚他抄书?带着东西上这儿来抄!顺便把吴大夫也请来。”
玉竹噗嗤笑开,领命去了。
片刻功夫,人带来了。只是人停在门口,无论如何都不肯进门。
玉竹无奈,只得请示主子。
乔姝月这下彻底恼了,她抬手将枕头扔到地上,扯着嗓子扬声喊道:“谢昭凌!”
前世他总将她惹恼,她最初忍耐着不搭理,他便愈发过火,终有一日她没忍住喊了他的名字,宫女颤颤巍巍跪了一地,他却瞧着开心极了,也老实了。
前世养成了喊他名字的习惯,因而现在心里对他有什么不满,也自然而然直呼其名。
约莫太久没人这样喊过他,少年微微晃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他不动,屋中的女孩便愈发恼火。
怎么,他肯给旁人看,却不愿来见她,这是什么道理?他还知道是谁将他买回来的吗?!
乔姝月气得要掀了被子下床,玉竹大惊失色,按着她,慌张喊道:“姑娘不可啊!小心受凉!”
“谢昭凌,你若不进门,那我便出去!这院里还没人能拦得下我!”
重活一世,乔姝月自诩沉稳不少,她几乎不会这般蛮不讲理任性而为,实在是醋得狠了,又思念得紧,如今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他怎么还不肯亲近她?
有些事不得深思,愈思量愈惆怅,直叫人内火中烧,半分理智都不剩。
谢昭凌眉头微蹙,他听着小姑娘沙哑的嗓音,以及婢女的惶恐,心知这小菩萨骨子里很是倔强,他若不踏进这门,她便当真能出来。
眼下再顾不得男女有别,身份不合,他低声回:“就来。”
抬起手扶住门框,而后抬起那只伤脚,第二次踏进了这道门槛。
玉竹见他一瘸一拐的,想扶也不敢扶,生怕自己的胳膊也被人折了。
一个没留神,被子里的人就溜下了床。
玉竹:!!
抬手一抓,捞空。
昨日还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此刻见着人,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似得,两步便蹿了出去。
谢昭凌只感觉眼前一个圆滚滚的朝自己撞了过来。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张开手臂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