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想了,等会夫子就来了,”乔姝月冲他勾勾手指,又做个捻手指的动作,掌心朝上,压低声音,“二哥你想想谢护卫缺什么?”
乔良看着妹妹的动作,灵光一现,“……银子?”
乔姝月赞赏道:“正是!”
“这……给他银子就可以了吗?”乔良回过头,朝门外的人看去,他犹豫道,“是否太过敷衍?显得不真诚啊?”
“怎会呢!二哥你不知,给他银子,那简直是雪中送炭,枯木逢春啊!”
乔良目光呆滞:“……枯木逢春是这么用吗?”
“二哥!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给给。”乔良摸了摸身上,又忽然停住,“给多少啊?”
乔姝月歪着头,“那就要看二哥认为自己的命值几个钱了。”
乔良摸出一个钱袋,捏了捏里头的银子,小声嘟囔:“这才十两,也不够啊。”
他的命不得值个百八十两的?
不对,谢护卫是花五十两买回来的,那他……少说值二百两。
能这么算吗?会不会太贵了?
“是不够,你得给两份,他一份,我一份。”
乔良攥紧钱袋,“怎么还有你的事?”
乔姝月振振有词:“是我叫他去寻你的,虽说救人的是他,但出主意的是我。若无我的命令,他也不会往那地方去,你说该不该有我的份?”
乔良被她说得脑袋发蒙,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那日如若你听我的话不出门,这些麻烦事就都没有了,可对?”
“……对。”
“你出门后,我去找大嫂求救,她派人去寻你,那些人拖住了酒楼护卫,阿凌哥哥得以顺利脱身,你才能安全回府。”小姑娘掰着手指头,说得头头是道,“你说,我若是不去找大嫂,你还能回得来吗?”
乔良被说得抬不起头,惭愧道:“嗯嗯,多亏有你。”
“所以这数目定在多少,你可得好好掂量着,毕竟是双倍呢。”
俩人正合计着,谢昭凌立于门槛后,朝他们望了过来。
乔姝月余光一直注意着少年的动静,见他看来,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是夫子到了,那她也得赶紧回去。
乔姝月一把夺走乔良的钱袋,揣进自己的怀里,匆匆道:“先谢一部分,剩下的回头再谢。”
十两勉勉强强够给下人做衣服了。
她一边冲谢昭凌招手,让他过来背自己。
一边微微闭起唇齿,不让谢昭凌读出唇语,只靠喉舌发声,小声敲诈:“二哥你回头备好银子给我就成,我替你转交,省得他拒绝。”
乔良:“……?”
他忽然想来想谢护卫那个冷漠不近人情的性子,又想到方才他道谢,人家让他管好自己。
嗯,是有可能再被拒绝,甚至恶语相向。
“好吧。”乔良怀里空落落的,恋恋不舍,“你让他省着点花。”
“他肯定不花,你放心吧。”
乔姝月飞速说完,少年便到了近前,熟练地在她身前蹲下。
乔姝月抿唇笑着,趴到他背上。
“阿凌哥哥。”
“嗯,我在,怎么?”
“等会你就坐我对面,看着你,读书都更有劲儿了。”
“……好,都依你。”
乔良:“……”
他捏了下鼻子,总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撒了,甜得呛人。
为什么妹妹叫他,他都愿意说这么长一句话。
自己叫他,他就只冷冷淡淡的一个“嗯”?
早知道先前不得罪他了。
乔良悔不当初。
叹了口气,站起身,也跟着往外。
怀里没了硌着胸口的东西,感觉脚底下都轻飘飘的。
乔良迈进学堂的门槛,后知后觉。
他好像是遇到强盗了。
第40章 第 40 章
【40】
谢昭凌背着乔姝月, 才刚踏出祠堂,迎面便遇到了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
那人站在学堂门口,遥遥望过来。
乔姝月彼时正趴在谢昭凌的肩膀上同他说笑:
“还未同你介绍夫子, 姓许,原是我阿娘那边的远房亲戚, 按照辈分我要唤他一声表叔的,他满腹经纶,十五岁时便中了举人, 后来进京赶考, 也考中成了进士, 听说做过两年官, 但不知为何又辞官不做,回到老家教书育人了。”
“在老家做了几年的教书先生, 去岁又从老家回到西京,投奔乔府, 阿娘那时正发愁二哥的学业, 一见表叔便知其才学渊博, 便收留了他, 教我们读书。”
那青衫男子就立在三丈以外,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二人。
谢昭凌停下脚步,亦冷淡回视。
男子约莫三十上下,身形消瘦,面色发白, 细眼狭长,眉峰锐利, 那双眼睛虽细小,却极为黑亮有神, 看面相便是古板严肃之人。
此刻,男子面带薄怒,直盯着他背上的人瞧。
肩膀上的小姑娘无知无觉,脸颊压在少年肩头,面冲着他,仍在小声议论着关于夫子的事。
她从不将谢昭凌当外人,心里有什么话都爱同他说。前世他们每晚睡时,也爱并排躺在一处,一起嘀咕那些迂腐的老臣。
“你说官做得好好的,怎的忽然就不做了?难道是仕途不顺,心灰意冷,所以干脆回到家乡,做个教书先生?”
“许是脾气秉性难与人相处,是遭同僚排挤了吧。”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青衫男子忽然幽幽开口,“这般好奇,那我来与你说说究竟是为何?”①
乔姝月顿时僵住,想起被夫子训斥的过往,趴在少年的肩头,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