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颜晴踢他屁股。

“哎呦，来啦！”章程明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迅速往里爬。

狭窄，逼仄的黑洞，就像黑暗中的脐带，弯弯绕绕。在攀爬了十米后，土逐渐变成坚硬的岩石，一滴滴红色水流染得几个人像可怖的血人。

“看到了！”

黑洞尽头是一扇门，白色的，木头的，看起来像医院的大门。

章程明钻出洞穴的另一端，跳上门前平台。在和颜晴对视一眼后，拧动门上的金属把手。

白炽灯的光晕从缝隙中撒入。

耳畔回荡着医院走廊声响。

来来回回。

下一秒。

“人在这！”

“快来！快来！”

章建裕大喊。

章程明呆呆地看着自己父亲焦虑憔悴的面容，哭喊一声：“——爸！”

回来了。

准确的说，在孟辞他们失踪后，主任立刻通知了章建裕，章建裕和同事朋友们一起来找儿子，但翻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有人。

走廊内监控录像显示，他们只进入了会议室，但没出来——人凭空消失了。

原先访谈李子爱的会议室内只有李子爱一人，而他也陷入昏迷，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苏醒。

好在，他们回来了。

孟辞比痛哭流涕的章程明淡定许多，问道：“我们消失了多久？”

“24小时。”章程明说。

“和我预计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说，现在是周三？”孟辞问。

“对。”

“监控可以给我们看一眼吗？”孟辞问。

章建裕：“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我觉得有问题。”孟辞目光炯炯，停顿半响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少了一个人。”

从进入鬼域起，孟辞就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第一次进入鬼域是因为招魂钟琦，那么第二次呢？

鬼域不可能时时刻刻开启，一定会有必要条件。

三叔不能算作“鬼魂”，阴气应该也不算重，只能说是打开鬼域一个磁场，或者一环，但不能是鬼域的钥匙。

第一次和第二次有什么共同点？

第一次在联川书局，阴气重，钟琦死在那里。

那第二次呢？

孟辞坐在监控录像前，时间调整到昨天下午，进入会议时。

最开始是他们四个人和李子爱，然后主任交代完事项后出去接待其他人。

门口一直没有动静。

然后，监控录像闪了一下。

屏幕黑了。

孟辞在屏幕闪黑的一剎那按下暂停。

定格的画面中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是个女人。

是张合慕。

她歪着脑袋，目光直视摄像头，身体却贴在会议室门上，偷听里面的谈话内容。

被你发现了

张合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孟辞不知道。

透过监视器, 她冷冷地看着照顾了自己两年的导师以一张扭曲的、憎恶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从钟琦和张合慕第一次离开泷弋乡，她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真正的张合慕已经死了。

而孟辞，压根就和真实的、原本的张合慕没有半点联系。

她所有的情感, 对老师的崇敬和尊敬全部给了这个虚假的璞人。

孟辞勾了勾嘴角：“真是, 太有意思了。”

她想起第一次从鬼域出来后，折返去了学校图书馆, 那是这一轮发生诡异之后第一次与张合慕相见。然后她就看见了钟琦的鬼魂, 以及，开始出现幻觉——偷窥的女人, 被自己杀死的颜泽，以及若有若无的声音。

如果这是一场催眠，在见到张合慕的那一刻潘多拉的大门已经打开。

逃不掉的。

颜泽问：“去找她？”

孟辞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半响问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泷弋乡。”颜泽说。

不管是他们，还是李子爱，甚至是颜晴, 只要活着从泷弋乡逃出来的人就没有再回去的想法。除了钟琦日日夜夜梦见颜晴, 愧疚把他逼疯, 所以他再一次前往泷弋乡。

逼疯……

逼疯啊。

孟辞阅读过钟琦两年前前往泷弋乡之前的日记, 充满了疑问和悔恨, 他开始出现幻觉，听见颜晴跟自己说话，他被折磨得瘦骨嶙峋, 终于下定决心突破桎梏, 孤身前往。

颜晴告诉他们，自己虽然关心老师, 但从没有在钟琦面前露面，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张合慕在搞鬼，他在吸引那些人前往泷弋乡。

为了什么？

扩散病毒吗？

或者在阶段性成为千子参的给养。

“去找她。”孟辞站起身，“我有种感觉，时间不多了。”

最开始是八年前，然后四年前，两年前，三个月前。

“我陪你。”经过鬼域经历的一切，章程明早就把孟辞当成过命的兄弟。

但孟辞拒绝了：“你搞不定。”

颜晴主动加入：“那我总可以，我还有事情需要对峙，她会在哪？”

“学校办公室，今天她有课。”孟辞故作轻松，“如果我们到晚上还没有联系你，就找我们吧，估计有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就算章程明坚持，章建裕也不想让自己儿子涉险，答应众人会守在学校周围。

现在是下午三点。

离开医院，颜泽开车，孟辞坐在副驾，颜晴躺在后排。

颜晴不解：“张合慕如果有那么大能力，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们？”

“估计四年前你去的时候，千子参和璞人的能力都不大。如果猜想正确，道士成为人形石头镇守那处，封印松动了，但还没有到让千子参释放全部实力的地步。而钟琦两年前去，又将这个封印的缝隙打开了。然后，再到我们，我们带回来了一些东西，更诡异的、力量强大的璞人……”孟辞说，“这就像竹笋，慢慢冒尖，然后突飞猛进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