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形雕像和山中的人形石头模样类似，看起来十分逼真。雕像的细节展现出那人的肌肉曲线和服饰图案，仿佛随时都会活动起来一样。

圆台外围是一圈流动的水，时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水是红色的，如血。

但平台周围的座椅上没有人。

这里虽然没有光线，但一些都暴露在视野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应该是某种有辐射的石头。

“人工打造的。”颜泽说。

“像演唱会。”章程明冷不丁冒出一句。

洞口走进来就像演唱会体育馆的入口，中间是舞台，两旁还有斜阶梯的看台，这里是最好的祭祀场所。

但是，村子里没有人，如果他们不是参加祭祀的话，会去哪？

“……咱们，看过了之后是不是该走了？”警察的直觉告诉章程明两个字——快跑！

虽然整个溶洞空无一人，甚至连面具也没有了，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上上下下都坐满了村民，他们直勾勾地凝视着颜泽和三叔。

颜晴没说话。

孟辞低头看水。

颜泽仰头看天。

“喂！”章程明着急了，“是再找出口吗？”

“不是。”孟辞遗憾的望向他，“一、二、三、四，咱们有四个人。”

“所以？”

“钟琦、张合慕、李子爱、向导阿布，也是四个人。我猜他们一定做了什么事，比如在村民热情的邀请下参加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祭祀仪式。”孟辞面无表情，“试试？”

她一脚跨步迈上溪水池中央的圆台，剩下三人紧随其后。

等到四人都站在台子中间后。

——呼。

火把被阴风吹灭。

冷冰冰的水流开始翻滚闹腾。

四人背对背，面对无尽的黑暗。

突然。

在孟辞的正前方亮起一个橙黄色的小圆点。

然后。

——噗——噗——噗。

越来越多的黄色圆点亮起。

章程明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靠近颜晴问：“是眼睛吗？”

颜晴表情也称不上多放松：“是火焰，是泷弋村民手中的火柱。”

一圈又一圈的火光如满天繁星，把他们围起来。

空无一人的石台阶上出现了密密匝匝的影子，他们头戴面具，一手拿纸人像，一手捧蜡烛。

那些人小心翼翼把纸人像置于火苗上方，纸遇见火，徐徐燃烧，火苗照亮了他们的脸。

僵硬干枯，如一尊尊尘封许久的灰色雕像。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个，发出嗡嗡声响。

空洞回音，声音一轮轮绕在他们两侧。颜泽侧过身，发现刚才空空的圆台地面上摆放着四根蜡烛和小纸人像，这不是他们，而是——钟琦、张合慕、阿布、李子爱。

这是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站在祭台中央，感受一切。

泷弋乡村民的歌声听起来并不算诡异，男人声音浑厚，女人声音高昂，唱到纸人被焚烧成灰烬的时候，他们齐声跺脚，呜呜呼喊。

突然，孟辞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咔。

——咔咔。

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不好！”孟辞反应过来，“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豁然间漂浮在水面上的圆台炸裂，溪水中忽然伸出无数双惨白的手臂，抓住了四人的脚踝，不顾一切往深水中拉扯！

四人组

窒息。

黑暗。

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孟辞的眼框、鼻孔、耳朵钻入, 融入了她的血液。

她扑腾了两下，然后被颜泽抓住手臂。

眼泪因为刺激而不断落出，孟辞闭上眼睛，大脑昏昏沉沉。

很快, 眼前一片黑暗。

她好像睡着了。

过了很久。

——咕。

——咕咕。

——咕咕咕。

啊啊鸟叫, 婆娑树影。

孟辞缓缓睁开眼睛，身旁是颜晴和颜泽, 准确的说他们几个人, 还有三叔被摆在了一张大通铺上。

“醒了？”颜泽一只手搭在孟辞身上，按了按她的胸腔, “有没有不舒服？”

“没。”

孟辞的腿绕开颜晴，踹了踹章程明，他扭了扭身子，证明自己还活着。

颜晴早就醒了：“都还健在，谁是第一个醒的？”

“我。”颜泽说，“看起来我们回来了，屋外有动静和活物, 一会儿找人问问。”

孟辞看向三叔, 语气僵硬又直白：“这玩意也在, 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三叔是哪里冒出来的？

三叔也不再装睡, 幽幽转醒：“我还活着吗……”

“那你要问李子爱还是否活着。”孟辞狐疑观察他, “你怎么还活着？昨晚跟我们进洞穴了吗？”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们昨天非要往里走，我就出去了！然而绕行了四五圈还在原地打转, 后来我感觉有人拉我衣服, 一回头，就晕了。”三叔愤愤不平, “我还以为你们会出去追我呢！昨晚遇见什么了？”

孟辞打断他的抱怨：“别说昨晚，当初李子爱来，是不是去了洞穴？”

三叔不说话了，想了又想：“到达第一天，所有人都很热情，我们吃饭，唱歌跳舞，讲故事，采访，大家都很兴奋。没什么不正常的。第二天正好赶上祭祀活动，我想起来了是几年一度的‘阿贝祭’，具体时间要由村长通知，不是每年都有。”

“当时钟琦很兴奋，说现在的‘阿贝祭’商业气息太浓，没了味道。居然还能见到这么传统的仪式，所以花钱让自己参加仪式。”三叔说。

孟辞双腿盘坐在床上，仔细打量三叔，有了上一次在鬼域中的经历，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