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下野犬的船后(80)
四下又陷入了阵长久的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 初澜再次看向莫池。
对方的脸融于星光之下, 幽沉的眸底比往日更深, 像在思索着什么。
“在想什么?”初澜出言打破寂静。
莫池继续沉默着, 许久后终于轻声开口:“初澜。”
他沉吟了下,“你喜欢郭璞生么。”
初澜被莫池的话问得愣了愣, 莫池见对方不语,扭头看他,又低低重复了遍:“喜欢么。”
“以前喜欢。”初澜轻轻叹了声气,道,“但也只是对朋友、兄长的那种喜欢。”
“…嗯。”
莫池抿唇,垂下眼,眉心的位置微不可见地舒展。
“我小时候挺皮的,总闯祸。郭璞生没少替我背黑锅,但也从来没有因此而怪过我。他是我们家属院里最优秀的孩子,聪明懂事,成绩又好。因为比我们大几岁,院里的小孩都爱粘着他。我俩一起升入的附中,在一个美术老师那里学的画画,后来又各自有了专长。有一次我画画时不小心把老师家的波斯地毯弄脏了,郭璞生就用他比赛获的奖金替我买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地毯赔给老师……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个成熟体贴的人,又善于跟人打交道,比我更适合当老师……我以为我很了解他,但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
话及此处,初澜涩然地牵起唇,“可能人在经历了一些境遇后,或多或少都是会变的吧,也可能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所以你问我喜不喜欢郭璞生,我只能说我喜欢的是我以为的郭师哥。我敬重他的人品,欣赏他的才华,但现在的这个他真的让我觉得很陌生。”
莫池没再说话,又一阵秋风扫过,树叶沙沙作响。
初澜见莫池一身单衣,担心他冻着,犹豫着说不然还是回去吧。
话音未起,只听莫池又开口问:“那你讨厌我么。”
“怎么可能。”初澜几乎立时就道,“我不会讨厌你。”
得到答案后的莫池抿起唇,轻轻闭了闭眼。
良久后再次睁开。
初澜总觉得莫池今晚接连提的两个问题都很莫名,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捕捉到些许线索,但没能成功。
于是他拧起眉,疑惑地道:“干嘛突然这么问啊。”
空气再度沉默了许久。
只见莫池抬起头,静静望向初澜。
“因为我想追你。”
……
风在此时“哗”地掀了起来,江水拍打岩壁,泛起阵阵波涛。
初澜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耳朵里此刻只剩下一片“嗡嗡”声。
在探查到对方眼里充斥的震惊与诧异后,莫池的心也跟着一点点下沉——
自己终是没能履行在观音像前发的誓,没能等完全恢复,就先耐不住性子说出了这句话。
“对不起。”莫池下意识就先道了歉。
他迅速避开视线,倏地站起身,“冷了,回…”
手被人一把攥住了。
莫池眸光颤了颤,低头看向初澜。
初澜也同样垂着头,眼睛被碎发遮挡,却始终抓着莫池的手不放。
只听他轻轻“嗯”了声。
说。
“可以啊。”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只一下就被吹散进风里。
“但我比你大,很可能你还身强体健,但我已经老了……也可能渐渐你就会发现,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好。又可能不需要渐渐,很快你就……”
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了起来,没等初澜把话说完,炙热的呼吸已经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初澜很小幅度地僵了下,从身后环过的手便又把他往自己身前按了按。
初澜睫毛颤抖,终于释怀地慢慢放松身体,生涩地尝试配合。
舌尖轻轻触碰了下对方,他听到莫池的呼吸陡然变沉,吻落得更深了……
初澜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托住,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一下下按摩着他的头皮。
因为长期握方向盘而生出薄茧的指腹,摩挲过时像带着细密的电流,丝丝渗入毛孔,不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唇齿间尽是对方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初澜大脑变得空白,只能像条离水的鱼般,本能地张着嘴,腿也不受控制地发软。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无措,对方稍稍撤开了些,原本扶在脑后的手向下移到后背,轻拍着安抚。
“初老师…呼吸。”
声音哑得厉害。
初澜茫然地点点头,听从指令吸了口气,下一秒,莫池的唇便再次覆了上来。
恍惚之间,初澜眼前依稀出现了一只孤零零的小船。
在茫茫水面飘摇了很久很久,穿越狂风骤雨、经历无数日夜,终于在此刻停泊靠岸。
……
*
这之后,两人到底是怎么下的山,又是怎么沿江往家走,初澜都有些记不真切。
唯一清晰的只有嘴唇上残存的触感,和挥散不去的独属于对方的味道。
莫池同样沉默了一路,这是他第一次接吻,而刚刚初澜给他的反应无疑和自己一样,甚至在亲吻时不小心用牙划破了他的唇角。
此时嘴皮还有些发麻,莫池趁着夜色悄悄舔了下,带着一丁点血腥味。
想起初澜在最后潮湿的眼眶,和结束时微启的唇齿,莫池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颅顶。
而这之前,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个绝对克制的人。
“你嘴唇没事吧?”耳边传来初澜的问话,“我不太有经验,刚好像咬了一下。”
莫池的喉结随着这句话滚了滚,“嗯”了声。
过了会儿又问:“不太有经验,还是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