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为患:陛下被腹黑臣子逼婚了(212)
那一日淮宁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他决绝要离开的身影,是淮宁卑微恳求也无济于事的冷漠,也是淮宁以泪洗面后的徒劳无功。
澈安,原来那一日,你那么痛。
颜礼双眼微阖,很快复又睁开,极力掩去自己面上异样:“你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命悬一线之时,错把感激当作瞬间的爱意也再正常不过。”
心底宛如有一把看不见的匕首,毫不留情的不断戳着他的心窝。就连方才倨傲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沙哑撕裂。
谢翊自然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会被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他在被戳穿以前也都自认为自己掩藏的极好。
此时此刻屋内只有他二人,而颜礼从始至终都给予了他足够的体面。
可话说回来又的确如颜礼所言,自己情窦初开时泛起的爱意涟漪如同一朵经受不住摧残的花蕊,尚未绽放就骤然凋零。
无数神色在谢翊略带窘迫的眸间涌动变幻,心意被退回的落寞无奈,面对这令他手足无措场景的无可奈何。
唯独没有他极力维持尊严的难堪,只因颜礼给足了他这个年纪想要的尊严和体面。
谢翊眸光暗沉,其中似乎有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那微微流转的透色分明楚楚可怜到令人无法拒绝。
可唯独这副模样激荡不起颜礼心中任何的水花。
江南水榭清发之地,总是烟雨朦胧一片。
他想自己再也见不到如此人这般挺拔如青松的身影,见不到剑眉冷眸如画,薄唇好似被姑娘家的纤纤玉手摩挲着的桃红丝线,让人过目不忘的容颜。
窗外似乎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当窗外夜风呼啸轻轻吹拂起他昂贵的披风时,谢翊觉得眼前的男人变成了一幅价值连城的名家画作,一副美得不敢喘息,印在他心尖上的画作。
颜礼一拢自己身上的披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他伸手接住洒落在手掌心后就转瞬即逝的雨滴,用心感受着这其中的冷雨温度。
就这般伫立良久后颜礼终于收回了手,却依旧望着那一轮弯月移不开眼。
“你见过月亮吗?”
冷不丁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惹的谢翊有些不明所以,他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却又听颜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间的月亮。”
他说这句话是仿佛饱含了人世间太多的遗憾和无奈,谢翊记得教书先生教过他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可颜礼的心境大抵都并非如此。
此事古难全。
谢翊无法去深究或是有机会去了解颜礼心中难全的是何事,他也读不懂面前这个令他心仪之人的悲伤从何而来。
“小人…不,我不曾见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自然不会惹人惊奇。
颜礼只轻轻一笑,随即轻叹一口气后转身回坐到方才的太师椅上。
“大人似乎并不是中原人?”
倒也并非谢翊没话找话说想要和颜礼多说上几句话,只是他异域人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
况且谢翊见过的美人无数,见过的异域人也算不上少,只是这般一眼出挑让人过目不忘的实在是头一位。
闻言颜礼抬眼凝视自己面前的少年几秒,继而淡淡开口道:“是。”
第一百七十二章 遥不可及
他不是不曾想过,如若从一开始他的身份就仅仅只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只是一个被当政者派遣到别国行通商之策的使臣。
那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和淮宁之间…又会不会不一样?
可从始至终他的目的都并不单纯,就算是出于助淮宁一臂之力,也并不是为他而来。
从一开始只想要全身而退,只想要完成自己所应允之事,他从前当真未曾想过要为淮宁而留。
而淮宁自知留不住他,从来也不会强求于此,只是珍惜他二人尚且还能相互依偎的每一天罢了。
本就是他错了,从始至终都是他错了。
“大人的眼睛…就像星星。明亮却遥不可及。”
这话颜礼本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只暗自感叹这孩子当真还是个孩子。就连说话都如孩童随口而出的无心之言。
“星星那么多,只是其中一颗同样没什么分别。混在一起,你又如何分辨得出?”
谢翊的眉眼微微耷拉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几下便只透出无辜二字。倒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想要求得主人的关心和爱怜。
他不傻,再是愚钝也该能听得出来颜礼这些话的弦外之音。
“那大人心中是不是也有数不尽的星星呢?”也不知是不死心还是心中依旧残存着未灭的希望的火苗,谢翊也不知自己为何脱口而出就是这等争风吃醋的话。
颜礼这般望过去,只瞧见谢翊眉眼微拧,有些气鼓鼓的模样。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赌气,可颜礼只是一笑置之,倒是符合他这个年纪应该说的话。
“所有人都可以是星星,但只有他…才会是我心中的月亮。”
颜礼说完这话后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华服后笑望着谢翊算是同他打过照面。
“不早了。”
他大步走向门边,伸手将房门推开:“不必等一个永远等不来的人。”
直到这句话完完全全的消散在了风里,谢翊望着颜礼的背影一点点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
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夜色低沉到有些可怖,仿佛被无边无际的浓墨重重地涂满远方苍穹,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街道像几乎没了行人,如同一条寂静无声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唯独只有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这里白天的热闹和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