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宁安睡时总带有一种别样的魔力。格外摄人心魂，让人光是看着他就觉得盛满除了心疼外的浮想联翩。

颜礼静静守着他，舍不得移开剎那的目光。他总怕自己只要移开视线淮宁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勒其走路一向没多大声响，颜礼又一心扑在淮宁身上，直到勒其站在他身后才回过神来。

“大人…”

勒其刚开口就被颜礼制止。

他一手抵在唇边示意勒其噤声，勒其也很快明白过来，轻手轻脚就乖乖退了出去在殿外等候。

颜礼依依不舍的为淮宁掖好被角，慢慢松开握着淮宁的手，呼吸都有些停滞。动作轻巧，生怕吵醒了淮宁。

勒其见颜礼退出大殿，神经不再那么紧绷，握着脸柄的手释然一松，偏头凑到颜礼耳边低语几句。

颜礼听后意料之中的笑了两声，腰身倚靠在身后围栏，双手抱在胸前，低声道：“蠢货。”

他暗骂一句，心中却很快想好对策。勒其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朝前凑近一步：“您打算如何做？”

颜礼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围栏上，眺望远处巍峨雄壮的紫禁城，若无其事的赏着眼前风景：“不急。有的戏码，还是要当面演才好看。”

勒其微微颔首，颜礼侧头却看见他把叶之砚送给他的香囊系在了剑穗上。

颜礼来了兴趣，笑着打趣：“为何不系在腰上？”

他昂了昂下颚指了指那个香囊，勒其伸手将它平摊在掌心，淡淡解释：“这样比较显眼，他一眼便能看到属下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随身携带。”

颜礼若有所思的挑挑眉，感叹一句榆木脑袋好像终于有点开窍了。

勒其放下那个香囊，却见颜礼目视前方，似是对某件事想入非非。

但他对主子的事一向不会过问，行了礼就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微风轻拂，一阵阵吹起颜礼额前的碎发，但却吹不走他心中难以诉说的那根不应存在的情丝。

春风吹又生，点点星火就可燎原。

他伸手妄想握住空气，自然是徒劳无功。

虽是两手空空，但他好像并非是一无所有。

原以为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火苗，但却烧尽他胸腔中的五脏六腑。

他辨不出其中滋味是苦是甜，只知道他早就已经深陷其中，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第十七章 细水长流

早起参朝这件事淮宁一向格外纵容颜礼，那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而心情好便也同参，就当凑个热闹。

反正日日有勒其准时前去，那些人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左右颜礼都是外使，不去参朝也是合情合理，无伤大雅。

淮宁对他宽容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又十分合适的理由，这样他也能说服自己莫名对颜礼的纵容。

可今日颜礼不知是不是一时兴起，早早便到了大殿静候。

今日早朝有颜礼坐镇，更是风平浪静没人敢随意造次。

可淮宁却还是从他眼中探出一丝不寻常的狡黠，似乎这一切只是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安宁而已。

“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淮宁扫视殿下众人，整个大殿都被低气压团团包围，周遭压抑又沉闷。

众人都没反应也是意料之中，颜礼双手作揖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外臣有事启奏。”

“颜使臣直言便是。”淮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却有种隐隐的预感。

“陛下前几日在莲园不慎落水。”颜礼顿了顿，转身似笑非笑的盯着秦温身后的一个身材瘦小的官员：“赵大人，你可知罪啊？”

赵晋大惊失色，脸上表情徒然一变，众目睽睽下更是害怕的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问道：“使臣大人明示，下官，下官何罪之有？”

“你好大的胆子。”颜礼只一记不冷不热的眼刀就能不怒自威，不疾不徐缓步走向那人。

赵晋见颜礼步步紧逼，“扑通”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地面不敢抬起来：“下官愚钝，不知到底是哪里惹了使臣大人不快？”

“前些日子莲园大肆新修，秦大人交由你主理此事，可却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害得陛下不慎落水。”

淮宁眉眼微弯，他原以为颜礼会暗中处理此事，却不想竟如此大张旗鼓公开问责。想来是为了杀鸡儆猴，以此警戒众人安分守己，莫生是非。

他淡淡一笑，放松精神一言不发的靠在椅背上，抬手懒懒撑着下颚，只当看一出好戏，由着颜礼的性子去了。

“那木板断裂的痕迹显然是人为所致。”

“不是我…不是我。”

颜礼皮笑肉不笑的凝他一眼：“谁说是你了？”

赵晋自乱了阵脚，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你可真是罪该万死。”颜礼居高临下的冷冷漠视跪在地上那人，突然抬腿对着赵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下去。

赵晋疼的曲着身子趴在原地，额前冷汗直冒，颤颤巍巍的跪地爬到秦温面前抱住他大腿：“秦大人，秦大人，是你指示下官在那木板上动手脚的。您快为下官说句话啊。”

众人心下也都心知肚明，却不想颜礼逼的赵晋当场承认不说，为求自保还慌不择路当面揭了秦温的短。

秦温蹬了一脚想把赵晋踢开，却不想赵晋泪流满面抱的更紧了。

“滚开！你胆敢污蔑本相！”秦温暴呵一声，见甩不开这人只好上手去推。

淮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两人狗咬狗，但注意力有一半依旧是放在颜礼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