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勒其读完这一封简明扼要的王之亲笔后，二人面色铁青，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压抑的气氛。

短短几行字，斥责幼弟不明事理偏执顽固，言行举止任性妄为。更点明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在大淮国界内竟双目伤至失明，颜礼若依旧一意孤行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颜礼前些日子送回西域的书信中据理力争，甚至是有些强词夺理。而自己专门找来与他字迹相仿能笔书西域文字为他代笔的先生更是听的心惊胆战。就连守在一旁的勒其都面色凝重，恐觉不妥。

颜礼这般回想着自己在信中所言，不怪王兄如此震怒。

二人在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安扶着淮宁走到殿外，一众侍从急忙上前相迎。其中一人要进去通传，却被淮宁抬手制止。

“朕自己进去便是。”

淮宁笑着望向和安，显而易见是要他和一众侍从在外头等候的意思。

而和安颔首低眉慢慢放开自己扶着淮宁的手，门边两个侍卫毕恭毕敬为淮宁打开了殿门。

“眼下您一拖再拖可不是长久之计，不必属下多言，您自然知道王已然对您下了最后通牒。”

颜礼双目不见，自然不知勒其说这话时面上的惊慌失措。

而颜礼轻声叹息，揉了揉眉心，心中乱作一团。可偏生自己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个破解此局的好办法。

“倘若你我此番回去，我的双眼真为不治之症，不仅王兄降罪，难道你我还能有机会踏足中原吗？”

第二百二十章 名正言顺

话音刚落，刚走到门边准备敲门推门而入的淮宁一字不落把这句话完完全全听了进去。

方才覆上木门的手因一时错愕，不禁惊慌失措撞到侧台。

可淮宁顾不上疼痛，满脑子不断回荡着颜礼的这句话。

而殿内二人听见声响不必颜礼多言，勒其便大步跃到门边推开了门，望见来人时整个人心中猛然一抽。

“陛下。”

勒其稍稍提了音量惊呼出声，不必多言颜礼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自然也不需勒其叫他，他急忙起身走到门边，大步跨过门坎伸手扶住淮宁。

“澈安，我一会儿便过去找你了，怎么这下还自己过来了？”

颜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而淮宁目色呆滞，自己牢牢被颜礼扶稳后他也放心的泄了力。手上一松手杖就掉在地上，脚下一抖整个人就软倒在颜礼怀里。

他近乎望不见眼前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唯独那一句他再也没有机会踏足中原。

颜礼会离开他，而倘若这一别，就是永远。

“澈安。”

颜礼低声唤着他的小字，也没功夫搭理勒其，急忙俯身把淮宁打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殿里走去。

而勒其弯腰捡下掉落在地的手杖，伸手合上了大门。心中却不断蔓延出阵阵苦涩，他与颜礼，本就是同病相怜。

颜礼把人抱进内阁，稳稳放在床榻上，有些急切的拥淮宁入怀。

他一手轻轻按在淮宁脑后，一手环抱着淮宁的身躯，却发觉自己怀中人浑身僵硬。

“澈安，澈安，你听我说。前些日子我送往西域的书信中所言不实，对王兄有所隐瞒，这才导致王兄龙颜震怒。”

颜礼低头吻着淮宁的发顶，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安抚：“只要我肯低头认错，或是回西域当面恳求王兄谅解，他自然会成全你我。”

颜礼喘息变得有些沉重，他当真是害怕淮宁这个反应。他宁愿淮宁对自己大吵大闹，亦或是钻牛角尖责怪自己，也不愿淮宁这样沉默不语。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薄唇，自己胸腔内一颗心跳动的实在太快。

“是我有错在先，王兄关心则乱。但他自小到大最为疼我，只要我肯真心向他认错，他绝不会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等了许久，淮宁给予他的回应依旧只有沉默不语。

他二人眼下这一刻，如同只有他自己在唱这独角戏。

“澈安。”颜礼心中的心疼不及自己能够表现诉说出来的半分，淮宁这个样子当真是在他一颗真心上狠狠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颜礼伸手捧起怀中人的脸，吻了吻淮宁柔软的脸颊：“澈安，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朕该同你说什么？”久久过后淮宁终于开口，可声音却带着拉扯般的嘶哑难言。

“朕有什么资格，又怎么能因一己私欲要你忤逆西域王的心意将你强留于此？”

淮宁眼中尽是自嘲，可整个人面上木讷，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

于公于私，他从来都没有资格把颜礼留在身边。

也许从一开始他狠下心来决绝逼这个人离开自己，他如何会失去一双眼睛。

“何来强留之说？”颜礼摩挲着淮宁的耳垂，再次将淮宁拥入怀中。

“是我求之不得想要留在你身边，我日日奢望，能与你长厢厮守度过此生，白首不离。”

淮宁面无表情，眼中空洞一片，心却痛的滴血。

他如今已是手握这天下江山的一国之主，万人之上。可为何他已然坐上了这样的高位，与他心爱之人之间还是隔着难以逾越过去的身份差距的鸿沟？

他可以放弃自己，但他唯独不能不顾惜颜礼所处的位置与处境。他不能不为颜礼考虑，不能任由自己这般自私的肆意妄为。

淮宁忽而认命与妥协般的闭了闭眼，心中已经在想自己该如何劝颜礼归去。

“澈安。”颜礼低声唤他，语气温柔却无比坚定。

“与我完婚，你我结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