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144)
“只有一只……于无声。”芳菲尽满脸凌乱,“可是,怎么会……于无声为什么会死在绝情岩?我们都当她也在那场劫雷中灰飞烟灭了。”
“她在冰台那边有留下血迹,真身却死在这里。我想她临终之前,先是去看了一眼于斯年画像,又把她生前所用的‘揽秦淮’放在冰台之上。然后才找了这样一处所在,作为自己的埋身之地。”
也许是不忍让师姐看见自己的惨状,也许是不愿扰了漱玉真人的清净。
谁也无从得知,于无声在弥留之际想了些什么。
“这么说,司徒衍不是于无声?她是漱玉真人?可是,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她灰飞烟灭了吗?司徒衍怎么会是漱玉真人?”芳菲尽不大的狐貍脑子转得飞快,快要把自己绕晕过去。
“我可没这么说。”李无疏道。
他不断揉搓冻得发青的脸,被阮柒掰开嘴,又塞了一粒千年参丹。
阮柒执起李无疏的手,准备带他们离开。
看来这一趟来天心宗,终究是没有白跑。
芳菲尽跟上两人,犹不解地追问道:“可是于无声的残魂为什么要自称是于斯年的心魔?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为了替司徒衍,遮掩身份。”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梁都贵客
摇光坛上, 狂风乱舞,绘有八卦阵图的黄幡屹立不倒,足见那帮大臣请来的那帮道士有点功夫。
孟宸极双手伏在栏杆上, 俯视坛中央那场招魂,只感到坐立难安, 荒谬绝伦。
现下他被推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面前跪了一地的紫袍重臣,都是他父亲孟辰初的旧部。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此起彼伏的叫唤,喊得孟宸极头大如斗。
他父亲孟辰初大概是道门最有先见之明的一位。
孟辰初早算到道门气数将尽, 于是培植了大量经纬之才, 厉兵秣马做足了准备。
这些部下的辅佐下, 太息宗孟家顺利建立俗世政权, 先后荡平药宗、太素宗、灵枢宗,随后一统中原,大梁国步入鼎盛。
平庸半生的孟宸极得以称皇称帝。纵然仙道当中仍有人不认可他, 他终归还是主宰了天下绝大半地域和百姓。
但天下局势稳定之后, 这帮贤臣早被司徒衍迫害得七零八落,不成气候。
而今司徒衍在外养伤未归,这群大臣便趁机集结起来, 迫使孟宸极释放罪臣拾月, 并绕开钦天监请来了一帮术士,为失魂十年的太息宗宗主孟辰初做招魂仪式。
换做十年前的孟宸极,定然极力促成此事。但现在的孟宸极,心里只有一万个不愿意。
“滚!”
他朝这帮老东西一挥袖, 转身看到身边的镜子, 扭曲的面容顿时挂上谄媚。
镜子里并未映出他自己的样貌, 而是浮现出一名貌美绝伦的女子——是他掌权后一路重用的国师,司徒衍。
司徒衍眉眼冷峻, 在镜中对他道:“拾月背叛陛下,与那姓李的里通外合,杀害摘星,死不足惜!用他为孟宗主血祭,也算是将功赎过,是陛下对他的恩典。”
孟宸极点头称是,目光像是黏在司徒衍身上。
他从未想到,司徒衍遮藏的面容之下,竟与漱玉真人画像上的样貌别无二致。
早知如此,他还上天心宗求娶什么画像!
“陛下!你莫要被那妖道蒙蔽了双眼!”赵御史跪着上前,激愤道,“拾月统领忠心事主,功高劳苦,如此待他,岂非寒了人心!”
孟宸极忍无可忍地踹开他:“得寸进尺了是吧!敢在这提要求!父君和拾月,今天只有一个能活着从祭坛上走下来!仪式继续!”
那帮贤臣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再言。底下的术士围着祭坛纷纷开始诵经做法,并将五花大绑的拾月推向祭坛边上。
拾月看了眼祭坛中央沉睡的老主子,认命地闭上眼睛,没有为自己出言争辩一句。
若以自己血祭能换得主子魂归,那他甘愿现身。
祭坛百尺之外的宫墙,两道人影隐匿了气息,立在墙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其中一人白衣黑发,眼前蒙着一道白绫:“血祭?”
这两个字顺着风飘进他耳朵。
“招魂之术,最忌杀生。她想故意破坏仪式。”
“这是那帮老臣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若不在这个时候打出来,待司徒衍卷土重来,便没机会了。”
“你想帮他们一把?”
“孟老头子的生魂困在了剑宗的齐物之境当中,怕是不太好招。”
阮柒凝目观察着术士们用巨木布下的阵法:“这阵法太过粗糙,若稍作变动,仪式可成。”
李无疏道:“这好办,你告诉我阵法怎么动,我来。”
摇光坛边。
孟宸极忐忑不安地攥紧了拳头:“这仪式能成吗?”
赵御史和同僚们彼此对视一眼,心里也没个底。
“但看天意。”
孟宸极冷笑一声:“好个但看天意!”
宫墙上。
“剑宗属金,地处西南,金克水。休门居西北。”
“这么说,其余七门也要变?”
阮柒只是看了眼地上的影子,便道:“这王宫朝向偏了十又二分,阵法又是依着砖缝布的,自然整个阵法都要变。”
摇光坛中的两名侍卫正按着拾月准备动手,但看天意如何,忽听四周传来巨响。
众人伸着脖子看去,只见巨木摆成的八门阵法忽然滚动起来,像被风吹动一样,在地上缓缓挪动,摩擦声响如同连绵不断的闷雷。
今日的风确然很大,但总不至于能将如此沉重的陈年巨木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