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48)
李半初仰头看着他,此时心里难受得火烧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睡着后做了什么,阮柒也明显不会如实相告。
但不论他做了什么,光是这样衣衫不整地从阮柒床上醒来,都是罪孽滔天。
阮柒与李无疏道侣关系天下皆知,这事若传扬出去,有损于阮柒名声。
他对不起阮柒,也对不起李无疏——怎么会有人觉得对不起自己……
李半初脑子一片混乱,心乱如麻地跪在床边,对着阮柒清冷的侧影不知要怎么开口。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笃笃笃”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浑身一颤,看看门又看看阮柒。见后者神色淡淡一如平日,便连忙起身,一边理好衣服,一边前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竟空无一人。
见鬼了?
李半初左右看看,过道上没有半个人影,正准备将门合上,脚边忽然传来说话声。
“奴家听闻有佳人患上失温症,深夜特来自荐枕席。敢问公子,可需暖床?”
“……”
低头看去,一只白狐貍蹲在门口,眼尾描成红色,身段窈窕,身后还有根蓬松大尾巴,看上去暖和无比。
狐貍抬眼望着李半初,眼神妩媚多情:“果然是位佳人!”
经这狐貍提醒,李半初霎时明白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看来是阮柒为了帮他取暖,才与他同卧一榻。
“不需要,谢谢。”
狐貍却不罢休,从门缝边觑向房中:“是奴家犯傻了。公子面色红润,哪像是患了失温症。定然是里面那位公子需要暖床。”
李半初语塞当场,不禁回头看了眼阮柒单薄的侧影。
阮柒看起来确实脸色不如李半初,他肤色冷白,穿了黑色就更显白了。
狐貍瞧见阮柒的容貌,一副移不开眼的样子:“公子若觉得三人共修不便,可上门外等候。”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勾引他的道侣!措辞更是如此直白!
而且这狐貍还是出于好心,理由是冠冕堂皇,态度是坦荡率直,竟然教人一时无从指摘。
李半初压着恼火:“这里没有人得失温症,你上隔壁问问。”
“真是怪了。”狐貍呢喃着离开,临走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房里坐着的那位公子。
李半初关门转身,没控制好力道,咚地一声巨响。
“师尊风姿卓绝,到了天心宗都有狐貍自荐枕席。”这么一问倒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在里面。
“它不是为你而来吗?”阮柒道。
“弟子无福消受。”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莫非往年师尊来天心宗取药,回回都有此艳遇?”
“……”
不多时,只听隔壁响起敲门声。
“奴家听闻有佳人患上失温症,深夜特来自荐枕席……”
“……”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阮柒端起那碗姜汤,凑到嘴边试了试温度:“怎是酸的?”
“……”
他把姜汤放回桌上,往李半初的方向推了推。
“喝汤,要凉了。”
李半初端起姜汤一饮而尽,顿时被姜味辣得满脸涨红。
“嘶——哪有什么酸……”
最后一个字卡在嘴边,因为阮柒忽然伸出手指给他擦了擦嘴,随后按住了他的下唇。
这个暧昧的动作让他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那手指更加肆无忌惮,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在他唇上碾了一遍。
这个动作,对于师徒来说太过暧昧,对于道侣来说又过于强势。
阮柒的面容在光影下晦暗不明。
李半初抬眼看着他黯淡深沉的瞳孔,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到他肩上的咬痕,心里一时七上八下。他可以感受到对方有一些愤怒,但更深处似乎还有什么隐忍的情绪。
然而阮柒很快松开了他,整好衣襟,完全遮住了那枚罪恶的咬痕。
“若你不想,就当今日无事发生。”
在天心宗的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李半初心烦气躁,整宿不眠。
翌日,客栈掌柜给阮柒送来一件新的斗篷,上好的貂裘毛料——因为这天心宗绝大多数人都有天心狐族血统,穿件狐裘在此招摇过市,不太合适。
他亲手给李半初系上斗篷,并嘱咐他不可动用灵力。
李半初道:“弟子身上半点灵力也无,就算想动,也动不了。”
这话倒是不假。
阮柒眼盲,手慢,给他系着斗篷时,忽然问道:“昨晚那狐貍是公的母的?”
“看不出来,感觉像母的。”
“应该是母的。天心宗阴盛阳衰,以雌为尊,男子多被藏于深阁,很少出来抛头露面。”
李无疏对此自然熟知。但他现在是李半初,于是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在此地不可招惹任何公狐貍……若私相授受却不婚娶,按本地律例,要受刑的。”
原来这句话才是重点。
李半初点头道:“好的,弟子知道了。”
“母狐貍也不可招惹。”
“为什么母狐貍也不可?”
“会被掳回去,藏于深阁。”
“……”李半初幽幽道,“幸好昨晚没有放那狐貍进来……”
直到天心宗开放之日,众人也未得见大梁皇室所派的身份尊贵的“那位大人”。从头到尾只有那几个护卫占据着客房。
他们行事嚣张,想要清退其他住客,包下方圆百里唯一一间客栈,却只是为一个也许会来也许不来的“那位大人”备着住处。
倒是那个青囊客,他只是路过此地,并未打算前往天心宗,那日过后就离开了客栈。李半初原本还想问问失温症的事,却已经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