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62)
“我没有拦住, 被他溜进了绝情岩。那小子简直比泥鳅还滑!哪里像个貂,分明是只千年泥鳅精!”恨朱颜恼火不堪地回到芳亭北的书房。
“罢了,是生是死, 都是他的造化。”
见芳亭北闭目养神,一副平心静气的样子, 恨朱颜更恼:“你允诺步虚判官的事没有办到,你要如何向他交代?每年这时候,绝情岩何其凶险, 你又不是不知。若遇上那只玄狐, 小貂必死无疑!”
“我自然知晓。漱玉真人修为已臻化境, 才不过勉强压制那玄狐。何况我前日与那凶兽|交手, 它功力又涨十倍有余。”芳亭北重伤在身,恹恹的连讲话都简明了许多。
“十倍?!那他师徒二人这次岂非有去无回?”
“所以颜妹你最好带上二十名宗内最顶尖的弟子去洞口接应。”
“你怎不早说!”
恨朱颜匆忙召来二十名最顶尖的弟子,待她赶往绝情岩时, 洞口都已经被里面激烈的打斗震塌了。
她忙让众人止住脚步。
芳亭北再三叮嘱, 本宗弟子不得踏入绝情岩,她们只能在外面接应。
“师姐,怎会如此!绝情岩要塌了吗?”
“阮仙师似乎就在里面, 我们不去救人吗?”
“漱玉真人也闭关未出, 这可如何是好?”
在场弟子都不知晓玄狐的存在,芳亭北让他们留在外围,也是怕此事泄露。
恨朱颜只能在外面着急上火,又听身边有弟子道:“我好像看见那边有剑光, 似乎是太微宗剑法。”
她愕然抬头, 顺着那弟子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有剑光闪烁。
阮柒的“步虚剑法”,长于“诡”, 他并非以剑法见长,而是凭借心法独特。
衍天宗心法窥天机,控因果,因果倒序转换自如,应用在武学上会有“以虚打实,虚实交错”的效果。
他以一套“步虚剑法”可以越级杀敌,兼之修为高深,世上少有敌手,但这套剑法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并无更多胜算。
而太微宗剑法则不同,太微宗的剑法讲究一个“灵”字,缥缈灵动,变化万千,遇强则强,百砺弥坚。
天心宗一众弟子看到绝情岩上空剑气密布,都不敢置信。
太微宗弟子功体属阳,在天心宗地域会受到极大克制,怎么可能在放出剑招来?更遑论,这还是在至寒至阴的绝情岩中!
然而她们并不知晓,放出剑招的李无疏本人,内丹尽碎,身上并无半点阳性灵力。
手上有剑时,李半初会有一种归属感,像瀑布坠入深潭,像倦鸟重归暖巢。
握住剑的这一刻,并非是他得到了剑,而是他回归于剑。
他拽开领口阮柒亲手系的带子,貂裘斗篷随之滑落在地。道侣的剑在他手上映着雪光,亮如明烛。
玄狐周身黑气缭绕,比起方才要更浓郁一倍。
李半初知道,那代表它的力量更加强大。若不速战速决,将会更加棘手。
利爪獠牙如同暴雨一样交替而至,李半初全数以剑挡下。他没有灵力,纯以身法剑术应对,来来往往,顷刻便过了百招,洞中剑啸声几乎连成一片。
应对力量强大的敌手要做到这种程度,对剑术身法的要求极为严格,需要每一招每一式精准到位。一招不慎,都可能被玄狐的利爪震飞。
阮柒虽看不见,却能听见,又兼感知过人,心中大约也能将洞窟中发生的战斗还原个七八分来。
捂着肋下的伤禹禹靠近,脚下的冰雪都被血迹染红。
他现在满身是伤,上去只会给李半初添乱,便知趣地在战圈边缘停下。
李半初抽身避开玄狐长鞭一样的尾巴,剑身调转,从背后刺出,直刺玄狐后脊。是为太微宗基础剑招“参阳第三”的变招。
玄狐扭身一躲,却仍被他刺中侧腹,顿时发出一声嚎叫,响彻冰窟。
那伤口并未流出血来,而是黑气四溢,浓烈如瘴气一般。
不过片刻,它侧腹伤口便自行愈合。
它与李半初过招多时已经身中数十剑。但剑仿佛对它造不成伤害,反而激发它的狂性,令它越战越勇。
李半初面色沉凝,不骄不躁。
一些洞窟旁支已经被这场打斗震塌了,来路也被冰块掩埋,此时要退断无可能。
况且李无疏应战,从未言退。
凶兽人立而起,瞅准眼前小小人影,一掌拍下。
李半初朝旁一滚,躲了开去,又见一缕缕黑气如同触手一样,从玄狐身上蔓延而出,试图捕捉自己。
他一剑荡开黑气,抬脚蹬在玄狐头顶,借力急退数丈。
见状,玄狐恼羞不已,一双猩红巨目瞪视对方。
眼中的小小身影弓起身子,剑指它眉心,仿佛是什么招式的起手式。
它此时已然失了神智,哪能意识到,这其实是太微宗禁招“黄泉无渡”的起手式。
是个有攻无守的杀招。
玄狐见对方舍弃守势,以为时机已到,露出獠牙,朝前猛地扑了上去。
李半初掷出长剑,剑身发出一声嗡鸣,悬在身前,两道弧形剑气在玄狐身畔成型,如同日晕一般。他并指为决,蓄势完毕,迎着玄狐一剑直刺,身随剑至,剑意凝然。
玄狐不防此招,顿时被贯穿眉心,庞然身躯轰地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万丈雪尘。
终于将玄狐制服,李半初也累得气喘吁吁,支剑半跪在地,身上白净的袍子早就挂了彩。
抬目看去,阮柒一手捂着肋骨,重伤的身形将倒未倒,立在对面,出神地“看”着这场战斗落幕。
他绕过玄狐茍延残喘的巨大狐身,踉跄着走到对方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