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99)
“之后,你又利用两边沟通不利的漏洞,以烧光冰魄莲为挟,令阮柒前往梁都,将之软禁折磨。
“你或许早就算到,我能深入钦天监,将阮柒当场说服,带离梁都,但你早已备好了后手。
“你以李无疏金身为饵,在太微宗布下一张大网,只等阮柒自投罗网。你知道阮柒对李无疏情深意重,绝对会上钩。便以‘揽秦淮’操纵李无疏金身,让他暗算阮柒。
“你所图谋,可不止李无疏金身这么简单,你还想要得到阮柒藏在眼中的《衍天遗册》。”
李半初将剑一掷,剑身竟深深扎入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地面。
“《衍天遗册》和‘别沧海’。上一个想得到这两样东西的人,叫陆辞。与他横跨数十年的布局谋划比起来,国师大人的手段也不遑多让。”
各宗此来看戏,自然知晓国师是有所图谋,却并不知个中细节,被李半初这么一捋,整个事情终于脉络清晰起来,不禁暗自惊叹国师心思之缜密。
“说完了?”司徒衍被当面戳穿,却面无异色,“小友方才这一番分析周详缜密,圆融自通——只是,漏了一点。”
他迎向李半初阴沉的目光,“步虚判官新收的弟子从何而来?为何与李无疏生得一模一样?又为何肯为阮道长枉顾生死身陷重围?”
李半初的来历与避尘符有关,他们两人都对此心照不宣,旁人却都不明就里。
“小友方才说了那么多,偏偏对此事只字不提。你自身来历尚不清楚,又要如何取信于在座诸位,令众人相信,这一切是本师安排的?”
“你空口无凭污蔑国师。我等岂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妖物!”上官枢躲在最后排,仍不忘给国师帮腔。
他这一说,在场便有不少人附和称是。
司徒衍摇着羽扇,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话里话外,无非是要李半初亲口承认自己的来历。
一旦承认,避尘符术法不攻自破。
司徒衍当真做得一手好局。到这一步,李半初认也不成,不认也不成,前后都是绝路。
“哈哈哈哈……”李半初连连摇头,忽然笑出了声。
众人见他浑身浴血,却竟然笑了起来,状若癫狂,心里一阵阵发憷。
“我的来历?”李半初总算止住了笑,“我的来历,国师先前不都说了么?”
“……”
司徒衍神色一滞。
“我是书中精怪,是子虚乌有,是怪谈异说!国师嫉恶如仇,胸怀天下大义,不如亲手将我除去,何必要假他人之手?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以为国师是什么奸巧险恶之辈。”
他暗指国师借刀杀人,自己却滴血不沾,在场众人如何听不出来——只是这其中,有些人不明真相,有些人看破不戳破,更有一些人,则是甘愿为刀。
李半初拔起地上的覆水剑,剑尖指向司徒衍:“如何?李某不配令国师拨弦么?”
司徒衍一笑:“若小友不配,这天下便没人配了。”
说罢,将羽扇放在身畔的地面,手掌覆于琴上。
他十指修长而清秀,拨动琴弦时温柔得像摸情人的手。
然而如此温柔的手势,奏响音波凌厉有如剑气,所到之处,裁花断叶。
李半初并不闪躲,横剑一挡,竟被那气劲击退,脚下划出尺余长的痕迹来。
下一道气劲已经紧跟而来。他以一招“阴阳三合”将气劲击散。
这是剑宗《天问九式》中的一招,他竟信手拈来。
才向天雷借的力,此时派上用场,凡道门剑招,不论消耗灵力与否,都任他所用。
司徒衍连发数道气劲,皆被化解。
他十指翻飞,琴音骤变,宛若低沉细语,令人消弭战意。
李半初赞道:“好曲。”
他好似不受影响,剑锋凌厉,足尖一踏,身轻如燕,在半空调转身形,一招“霜天月沉”由上而下刺向司徒衍。
司徒衍自断那未尽的靡靡之音,指尖猛地一扫,随着浑厚琴音响起,一道气罩护住他周身。
李半初无法继续刺进,与那气罩相持不下,身形倒悬。
不刻,司徒衍便撤了气罩,抱琴向后一滚。李半初剑尖点地,身法轻盈地落在他方才的位置。
“不愧是一把仙琴,使出‘汉宫抱月’来,竟浑无破绽。”
旁人也都看出司徒衍方才那招的来历。
“《秣陵歌序》!”
“是天心宗绝学!”
“你竟是天心宗之人?”江卿白看向司徒衍。
“不可能。”净缘道,“天心宗秘传心法只传于女子。”
“不曾听闻天心宗有这号人物。”宁断尘挽着拂尘纳罕道。
上官枢也是满脸诧异,似是从未想到这个盟友在这件事上还对自己有所隐瞒。
李半初道:“我早该想到,你对天心宗如此熟悉。每年亲访天心宗都要漱玉真人亲身作陪,为的就是调虎离山,令阮柒身陷险境。”
司徒衍脸上终于挂不住笑意,露出阴狠之色:“是又如何?”
李半初又以一招“参阳第二”朝他削去,出剑十分迅速,令他闪躲支绌,第一十八剑削中他方帽的系带。
随着那顶方帽被击飞,只见司徒衍青丝散落,形如飞瀑。
众人惊呼出声。
他脸白,先前戴着帽子,至多算是个清秀男子。此时看去,方觉他下颌秀丽细致,有如女子一般。
谁人不知大梁国国师独断专权,行事狠辣。
谁曾想,阴狠毒士的伪装之下,竟是一名女子。
“竟真的是天心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