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春色入龙台(137)
说不上来,他见着竟觉得有些好笑的可爱。
星河
要说褚星河恐高的源头,还得从薛铭辰这不是什么好榜样的舅舅说起。
薛贵妃养了几年的宝贝儿子,从前也是个谨记法规的人,所以褚星河小的时候深得皇上的喜爱,生的漂亮不说,能文能作诗,再加上出生时候那半边天的紫霞,乃是百年难遇的吉兆,更是引得宫中的人儿都对他另眼相待了一些。
但不知怎的,褚星河这还没长几岁,就被自己的亲舅舅薛铭辰两根糖葫芦拐走了。
薛铭辰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不务正业。
皇上本想着有了个小侄子能让他注意点自身形象,结果每个月就那几日的碰面,便还给了皇上一个崭新的褚星河。
“仲衍”二字乃是皇上亲赐的名字,便是希望能做个贤者,这小儿子来之不易,薛贵妃的体质本不易受孕,但既有了,可不就是天赐的惊喜。
结果倒好,轮到薛铭辰赐字的时候,人在花天酒地的摇池中被人捞出来,同好友李剑仙饮的正上头,指着天边疑似七星连珠的半边天随口答道:“今夜这月色正美,星河也璀璨,不如就叫‘星河’罢。”
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一旁的李剑仙就拍手叫好道:“妙哉妙哉,星河,比沧云更广阔,又将帆舟载于胸中,好字,真是好字。”
他这话只是随口一说,酒后的谬谈而已,但落到别人的耳中,可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字觅帆,被文武百官都看好的四殿下字沧云呢?李剑仙此言一出,薛铭辰那随口胡谄的字即使没意义,也变得有意义了。
虽然薛铭辰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众人并不知道。
不知道,也算是一桩好事了,就怕他当时再接个话,这篡位谋反之心也就是锤稳了。
好在薛铭辰也就刚听完李剑仙的话,便一头栽倒在摇池边,任谁叫都不醒了。
那次三四岁之后,褚星河究竟被他带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性格变化如此之大,旁人便不知道了。
不过不知道,不代表猜不到。
马车驶过太公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路过雁荡楼前,听见齐声叫喊,看见人头攒动,不用想,也知道花魁来献了一曲。
宋清梦拄在车坐上,笑着看向褚星河,一想起他怕高的事儿,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然而他越想笑,褚星河碍于面子就越想板着张脸,别开头,拿他没有办法。
这种捏到别人软肋的感觉还不赖,宋清梦想。
“所以当年薛先生把你带过去,是为了教你轻功吧,但是你又很怕高,这才会因为我突然把你带走而被吓到了?”
褚星河偏过头看向他,眼神中似乎在思考,半晌后,垂下眼睫道:“其实不然,我怕高,还是因为二哥的事情。”
宋清梦知道这个二殿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本着绝不刺激别人痛处的想法,他从来也没有刨根问底过。
如果褚星河能同他说的话,自然最好;但是什么都不想说,他当然也理解。
每个人的过往都有一块布,遮盖着不可见人的或龌龊不堪的、或垂死挣扎过的过往。
好显得盖着的那块布更加光鲜亮丽。
“二哥对我来说,是幼时第二重要的人。”
宋清梦挑眉道:“还有第一人?”
褚星河没回答,一声不响的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道:“我若说第一人是你,你还问的出这话吗?”
宋清梦立刻噤声,抿嘴含笑。
褚星河继续说道:“其实这么想来,昭惠妃宫中的桥也不高,但从那上面看见水中深不见底的自己的影子,仍然叫我有些畏惧。”
“我害怕那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不是怕水,而是怕自己在水中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他说完,顿了顿,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清梦收起戏谑,理了理身前的衣服,津起眉头道:“深不见底吗?不过这么说,我倒是想起自己第一次学轻功的时候了。”
“哦?”褚星河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好奇道:“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开始就应当是最有天赋的,不会害怕什么东西呢。”
“当然不会,”宋清梦温声道:“每个人都有心魔,但其实你不用如此避讳,心魔的存在不只会让你感到害怕,也会带来相应的幸福。”
“你恐惧它的同时,其实也深爱着它。在深不见底的水中,与其说害怕死亡,不如说怕的是失去信任。”
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薛贵妃每次同他说话,都会带上那句“他只是害怕你看到这样的他。”
“殿下,因为你害怕别人的背叛,所以才会尽可能的去求这份信任,然而信任从人心而来,本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些事情,越是苛求,越是什么都得不到。”
褚星河抬起眸子,恍惚了片刻,随后轻轻地笑了。
“小舅舅此言说得好,却偏离了正轨,可还记得你要讲你的过去?”
宋清梦闻言一怔,低头道:“抱歉。”
“既然殿下想听,我便从头说起。”他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当年投拜于李剑仙门下,从玉衡山上跳下去,练的一些功法。不过幸好师父不是真的想让我死,还是会抓住我的领子,免得真殒命玉衡山了。”
褚星河瞪大眼睛道:“玉衡山?让你从玉衡山上跳下去?”
宋清梦点点头:“起初自然是脚软的,但是时间长了,开始学功法,后来再向下看,便不觉得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