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春色入龙台(173)
但这人从小就活在宫中,哪里能偷学来什么大楚没有的武功。
不对。
他目光一定,只见褚仲安抬手将拇指和食指合一,就要放在嘴边。
好在罗泗臻提前一步想到了他的来路,手中的剑刺了过去,断了他一根手指。
但是还有些来不及,只见成群的鹰飞了过来,在深山密林中,好像无数鬼灵一般,静候着主人的诏令。
这招他听说过,那是只有臧北圣女才会的东西,是臧北最神秘的地方口口相传出的杀招。
褚仲安怎么会知道?
然而来不及细想,只听有人喊道:“殿下!大王子伤了要害,先停战吧!”
褚仲安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嘴边,那断掉的手指被马蹄踏过,可是目光中的决绝却显出拼命的架势。
就像是受过重伤的老鹰,卧薪尝胆了整整十数年,在这一刻大开杀戒的时候,自然是不允许任何其他牲畜影响的。
但这老鹰,终究还是个纸鸢。
只要是个纸鸢,背后就一定有一根线,将他牢牢的拴住。
反抗不得。
褚仲安在心底骂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下罗泗臻,转头喊道:“撤兵!”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然突然转过身,笑道:“带着公主走。”
饶是罗泗臻平日里有多沉稳,听到这话就有多沉不住气。
他踏着马背起身,三两下就飞到了马车上,长剑泛着血光,横眉道:“我看看今日谁敢!”
坐在马车里面的褚仲锦,只觉得车厢一沉,紧接着就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少年的声音,于是任谁都拉不住,她便钻出了车帘子。
“将军!”
婚服金冠,胭脂水粉,她美的比牡丹更盛,罗泗臻只看了一眼,就险些挪不开眼了。
“南康...不,阿锦,今日我来劫亲,定不让你嫁入贼窝。”
“哦?”褚仲安仰了仰头,道:“那我也要看看,今日你敢不敢,能不能!”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断掉的手指搭在身侧,一席白袍染上刺眼的红,犹如一朵曼陀罗。
罗泗臻的手捏的更紧了,看着褚仲安。
他摸不透这个人,他也从来没有怕过上战场,更没有担心过自己会输。
但是面对褚仲安的时候,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试探了几招,他竟然明显的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来。
但是褚仲锦还等着他,大楚等着他,宋清梦也在回去搬救兵。
更甚者。
他罗家的几万白袍军,都在等着认他这个将军。
他深吸了一口气,喊道:“白袍军!列阵!”
人群一阵骚动,犹如幻影一般,一时间敌人眼中只有一片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罗泗臻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顶上坐到了马上,在身后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中,飞快的驾着马车向外跑去。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就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听不懂的谩骂声,听得懂的高呼声,还有不少催促的声音。
洛桑在骂着褚仲安,而褚仲安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长眉压在薄薄的眼皮上,抬眼的时候,那两片下三白显得阴森森的,紧接着,罗家从没有人破过的阵法,竟然被他寻了个破绽一击击破。
罗泗臻后颈一阵阴冷,回眸片刻撞进了飞身过来的褚仲安。
那人也驾着马,但身后没有马车,所以很快就追了上来,甚至先自己一个身位。
长鞭擦着还未愈合的伤口,稳准狠地冲上来,罗泗臻提前预判到,向后闪了一下,却险些没有握住自己手中的马鞭。
褚仲安的眼睛随意地看了下他,笑道:“罗将军,你放弃公主,与我兴许还能一战。但你若是执意要同我作对,今日你们二人,也只能走一个了。”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一个人在臧北太孤独了,怎么也得带一个什么人走是吧?”褚仲安道,鞭子砸在车厢上,于是金丝楠木的木板顿时凹了下去,车厢里,褚仲锦被吓得大喊了一声。
“你妈的。”
罗泗臻怒骂道,徒手抓住了褚仲安的鞭子,然而那鞭子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竟然顺着罗泗臻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肩膀。
鞭子上有层层倒刺,透过铠甲扎了进去,随着褚仲安的力道,束的更紧。
“罗将军,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还是这么看不起我呢?”
罗泗臻闻声,看向他道:“我何时看不起你?”
褚仲安愣了下,耸了耸肩,道:“无所谓了,总之,不过是一丘之貉,你不冤枉。”
索性这长安城,从未有人正眼看过他一眼。
长安城的街道繁华,金銮殿的人鱼灯彻夜不暗,先人落笔的牌匾高悬在头顶,无数人的眼睛注视着他,各种杂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就是那个娼妓的儿子?”
“怪不得长得好看呢,原来是他娘够骚。”
“陛下也真是给他生母脸了,这种出身的人凭什么进皇家?真是史无前例。”
娼妓。
皇家。
两个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角色,从此成为了他一生的标签。
他来的第二天就是中秋夜宴,可是身为一个娼妓之子,他拿不上台面,不被允许出宫。
宫外诗人高吟飒爽,牡丹台上的公主一人一弦,摇池中的花魁风姿绰约,雁荡楼中的褚星河千金散尽,甚至不为搏一声“佛爷”,徽文堂的学子们争相斗诗,为了先生的赏赐。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日宫内冷的叫人发抖,丫鬟们聚在一起开始唠家长里短,把他丢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