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春色入龙台(184)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话尾竟然就有些不怒而自危,宋清梦抬头看着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可心中免不得感激的红了眼。
他曾经最担心的,就是怕褚星河当上皇帝之后,与自己从此陌路。
伴君如伴虎,可没想到哪怕是成了这天下的共主,褚星河看着他的时候,眼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这并不只是因为爱,更多的是因为,他当年选的同路。
同路是很难得的,没有两个人的人生轨道能完全重合,更别想一个人为了谁就坚定不移的走着他想要的道路。
但褚星河就是能做到。
他们不是君臣的关系,也不是夫妻的关系,因为他们同路,所以他们无法心生罅隙,更不可能背叛彼此。
仅此一点,足够肩并肩的走下去。
贵妃
京城那场仗打的猝不及防,褚仲安的胆识和谋略远远要比派出去的将相高,长安节节败退。
出行和原本没想把宋清梦派出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是傻子,可是国之存亡,并非儿戏,宋清梦请命三日后,褚星河终于命他为护国元帅,率兵十五万上了战场。
可就是这一举,反而将人算计入网。
褚仲安原本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一定能让褚星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是对大楚的了解,让他对褚星河身边人了解的更深。
褚星河将自己伪装起来,变成一个不争不抢,甚至有些委屈的小蛇,结果有一天突然飞起来的时候,叫一鸣惊人,褚仲安不懂他,不能查他,却能在宋清梦身上下手。
他不是大楚的人,和宋清梦亦没有什么交集,他对着人的态度,就像一个完全陌生的罪人,所以利用宋清梦的责任心,或者是什么忠军报国之心...
这些对他来说,并不会觉得过意不去,对他来说,宋清梦是一把利刃,既然是好武器,不论是谁的,抢过来为自己所用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或者是将谁落井下石,与他无关。
于是就在宋清梦前脚刚带着长安城十几万兵马离开的时候,在城中唯有两万禁军驻守的时间,臧北兵临城下,将两方兵马断在了中间。
这条路取的小道,不是从别处来,正是翻了南山来的,于是那一座山的红绸,成了敌人隐秘行踪的工具,于是褚星河满心祈愿下的白梅树,成了最先叛国的罪人。
秦沂大开山门的时候,清宁法师全力阻挡,可是依然拗不过他的想法,最后死在了山门之中。
这些事,是褚星河被掳走之后,宋清梦才知道的,甚至于,那个时候,他才见到了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
等到褚仲安策马立于高墙之下,褚星河才知道,自己依旧是心太软,对于朝政,处理的还不干净,比如说,他忘了自己身边最有嫌疑的人,是重了情谊,最后却险些将自己一生赔进去。
“梅姐姐,朕甚至想过,是朕的母妃,或是薛铭辰,只是万万没想到,朝中里应外合的奸细,居然是你。”褚星河自嘲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女人站在金銮殿上,看着她,却并没有下跪。
“殿下,臧北的圣女不容亵渎,这是臧北永远不能忘掉的仇恨,你要允许它了结。”梅茹安的声音坚定而冷静,仿佛她早已经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于是怎么死,对她来说,都甘之如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命是我褚家给的,是薛家救的!臧北的仇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褚星河怒道。
他很少有如此外放的情绪,虽然这人绝大部分的时间,野心都晾在外面生怕别人看不见,但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往往是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的。
背叛除外。
“殿下...”
梅茹安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才不舍的说道:“薛家对我有恩,可你们,终究姓褚,我虽看开了大周的灭国,但我父亲和母亲,对先祖亦有恩情。”
“恩与仇,是与非,我分不清。”
“就像是我身上的功过,陛下又真的分得清吗?谁对谁错,陛下真的能公平的评判吗?”梅茹安垂眸思索道。
“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那天答应褚仲安再帮他一次,到底对不对。可是他当时问我我问你的问题的时候,我当真糊涂了。”
“我也想看开,可是看开太难了。大周公主的身份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可是我父王和母后死的那么蹊跷,我二哥是像世子殿下一样的枭雄,死的不该......”
她说的有些混乱,好像早些根本没想好自己会说这么多,然后在说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了好些东西,最后犹犹豫豫,只化作了一句“罢了,不过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评判的是非。”
她问的问题,褚星河本就答不上来,等听到了这一句,也更是没有什么再能说的了。
梅茹安对他来说,是姐姐,是玩伴,是长辈,更是家人。
是他在最懦弱的时候的庇护,是同母妃不一样的,慈爱。
他曾经以为自己身边只要有两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就够了,那个时候还不认识宋清梦,所以他想都不想,就同常罄恩押上了檐花和梅茹安的注。
不曾想,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当年摇池里的铜钱,如今早已腐烂,谁又知道,那并不是铜,而是找零的时候,混进来的铸铁呢?
“你说的这些,朕不懂,也不会懂。朕只知道,身为国君,朕的心中要有天下,而不是那些过往的执拗。”
“如今,朕是这天下共主,故再无可能因为私情,做出毁誉百姓之事,希望姐姐,能够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