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春色入龙台(41)
那场战役郁将军带领八百精锐殊死搏斗,最终以折损四百余人,粮草倾尽,大败乌孙部十万人告终。
自此,郁骋嫌疑尽数洗清,郁孤一战成名,八百精锐大战十万骑兵的消息传遍中原,人们于中秋开设宴席,庆祝了整整三天三夜。
再没有人以女子之名,不认郁孤这个西沙骠骑营统帅。
君子
自打乌孙部败给骠骑营之后,近半月,西沙三十六部没敢再发起战争,殊不知彼时郁孤等着朝廷的后备粮草,以为就快熬到头的时候,到手的物资都不够半月的量。
原来是出了事儿,官路逢上走蛟,折了一半多,中途上报到朝廷上,可城内的的人尚且吃不饱呢,哪管得了城外的,皇上听说此事,拨了一些亏空,每顿都给自己减了几个菜。
“陛下,西沙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如今将士们吃不饱,哪还有力气作战,不能仗着将士们能打,就放任不管啊。”
眼见着臧北的议和队伍要到京城了,礼部忙着各种礼仪祭祀的东西和明年的科举,乱作一团,偏常罄恩这个礼部尚书,以往一切亲力亲为仔细确认每一项重大活动,头一次,列了个方案就把事儿都抛给手下的人,成天上朝来操心西沙的事情了,不仅上朝,作为一个礼部尚书,甚至好几次不顾礼节直接闯进皇上的书房。
“朕知道了,只是眼下燃眉之急应当是臧北,西沙那边还能再撑一撑。”皇上这一年甚是糟心,要知道战争是常态,毕竟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皇祖交给他的这个天下实在太省心,除却几年前沈氏外戚谋反这一桩大事儿外,其余,让他只需什么都不做,便可享上几年的太平盛世,直到到了这几个月,先是重臣离奇离世,又是西沙边境遭困,再加上封国要反...
种种要事堆在一起,他越发疲惫,身体也越来越差。
“不能撑了,陛下!”常罄恩平日里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主,也会看人脸色,以往从来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做事,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他母亲是常瑶将军,这才坐的高了他父亲一头,也无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一次却令人意想不到的执着,几乎是隔三差五想方设法的催皇上拨款,运粮。
“常家小子,你当朕真的没有作为吗?眼下皇城的百姓都不能人人吃饱,一个个瘪着肚子凑合过活,要不是星河前些日子从凤阳宫自掏腰包赈灾,只怕已经内乱了!朕拨给西沙的,已经是皇城的一之四了,你要朕负责,是朕能预言走蛟吗?朕还能怎么样?!”
皇上嘴角抽搐几下,接近抓狂道,不惑的年纪,眼角却悄无声息的布满了皱纹,额头隐隐冒出汗珠,说完咳嗽了两声,担忧又急切的打开手帕,见没什么事儿,才又拧紧了拳头。
常罄恩作为质子,六七岁进宫,十年之久,皇上在他眼里,一直是那个能包容天地的叔叔,虽然偶尔会犯一些错误,但总体的形象还是伟岸的,甚至在他心里,皇上有着比自己父亲还高的地位,可是刚就在这一刻,就在他只能仰仗信任的皇帝叔叔的时候,他别无他法的时候,他才意识到。
陛下,老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天子也没法解决的事情。
是啊,那高坐龙椅上的人何尝不是这么想?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天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皇帝叔叔。”
此言一出,皇上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眼前已经身姿凛然,出落得玉树临风的青年人,竟流下了一滴浊泪。
“叔叔啊,撑不住,就歇一歇吧。”
他好像听见常罄恩这般说道,脑海里翻滚起一些陈年旧事,走马观花的望了一路,被什么人重重的抬起。
好吵啊。
谁在喊他?
“父皇!父皇!您快醒醒啊!”
有人蹲在他身边,头在地上磕的叮咣响。
真吵,别磕了。
......
今夜月圆,西沙烽火连天,将士们摊到在地上,已经几日没有粮食了,水剩的不多,都怕自己喝的太多兄弟活不了。郁孤是将军,看着自己的士兵到处扒草皮和树根吃,嘴唇皲裂,难受的说不出话来,趁着夜深想着去打猎回来给他们个惊喜,却每每落空。
朝廷送来的那些补贴太少,从京城折下来,层层官吏又贪了一波,遇上走蛟折了一半,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派回去的传令兵没了声响,尝试找少卿却听说宋清梦被停职,她开始犹豫了,开始怀疑了,最后让她开始不得不相信一件事。
朝廷好像...不要他们了。
常罄恩呢?常罄恩会想办法的吧,他们从小交好。
再不济,罗泗臻也好,不过西南路途坎坷,山地众多,只怕如果支援了他们,自己也吃不饱什么。
南海太远了,徐麟将军的伤口屡屡恶化,怎么还能再麻烦徐知章?自从徐麟回了京城之后,倭寇蠢蠢欲动许久了。
九殿下...听说凤阳宫亏空三个月来赈灾,褚星河那些良驹都被卖了来充数,只怕这次就算是真的给他当几天丫鬟,都无法回天乏术了。
谁能给她想想办法?
郁孤有些累了,靠在一旁的矮树上睡着了。
那树不结果,只长刺。
就像梅雨季节的大雨,不浇灌庄稼,不生粮草。
褚星河垂眸落在水面上,水气氤氲,他深吸一口气,将头埋了下去,整个人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眼下西沙暴乱,臧北入京,倭寇趁机想要来犯,朝廷里面的贼丝毫抓不出破绽,褚仲弦不足为惧,暂时碰不到自己的利益,褚仲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最近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难道真的要帮褚仲弦?要怎么不让宋清梦掺和到这些事儿里,洗清安国公的嫌疑,到底是谁栽赃嫁祸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