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春色入龙台(73)
“嘘”
“他走了。”
宋清梦的眼中映着火光,笑的比谁都狡黠,方才干柴烈火意乱情迷的样子消声殆尽,褚星河本正慌乱,忽然被推了下肩膀,扭到窗户,向外看下去。
“你看!钓到了!”
大火,尖叫,怒骂,马车的嘶鸣...
纸醉金迷的繁华之都在一夜沦为灰烬,褚星河望着宋清梦指的地方,其余人都在奔跑或者救援,只有那个人,站在废墟的对面,痴傻的笑着,却毫不突出。
因为,他一直都是那么笑的啊。
褚仲安的目光转向雅阁,在和褚星河对视的瞬间,将伪装尽数卸下,以一种戏谑又得逞的目光看着他,缓缓咧开嘴,嘴角扬起,仿佛撕裂一般的向眼角延伸去。
那是宋清梦见过最为骇人的面孔。
“殿下,钓到大鱼了。”宋清梦笑道。
褚星河不可思议的抓头看向宋清梦,檐花萧鬼和严册三人还没有走远,雁荡楼的火还在烧,他依稀听见梅茹安、都彻和几个熟人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叫着他的名字,而他眼里只有宋清梦。
“殿下,你再看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宋清梦玩笑道。
褚星河低下头,额头上因火而烤出来的汗险些糊了眼睛,就在他想问宋清梦打算怎么办的时候,便见他向自己伸出一只手。
“殿下,这次你还信我吗?”
褚星河愣了下,看向窗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雁荡楼修的如此之高,雅阁的位置又靠近“雁”的木雕,若是贸然跳下去,还要拉着一个人,不管是武功多么高深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信我吗?
这话什么意思?
然而他来不及细想,怕宋清梦做出些什么不顾自己的举动,收回手,还未站住,便感觉脚下的地板一震,褚星河知道自己的武功怕是很难逃了,刚想对宋清梦喊让他快跑,却发觉自己被抓住了。
他睁开眼,宋清梦跑的飞快,双脚腾空,褚星河被他带的向窗外跳去,如短暂盛放的烟花,燃起,又高高坠落,只自由了一刻。
两人搂在一起,一并从着了火的屋檐一起滚了下去,等到他双手撑地,爬起来的时候,宋清梦正笑着,咳出了一口血。
“宋清梦...宋清梦!!!”褚星河哆嗦着手,轻轻拍了拍宋清梦的脸,得不到回应。
附近离得近的大官听说雁荡楼着火了,九殿下和御史中丞都在里面,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前来救援。
正愁着木梯爬不上去,房檐又都起了火,不知如何是好,就见一个人搂着另外一个人,一同从小二楼的雅阁里面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他们还没搬开那些残骸跑过去,便听到褚星河那声巨大的怒音,有几个管辖这片地方的小官当场便晕了过去。
是问谁人不知道宋清梦是谁?
安国公站在不远处,听见谁喊着自己嫡外孙的名字,一把年纪了横冲直撞的扎进人堆里,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扒开最大的一块断木来,只看了一眼,褚星河和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宋清梦。
登时,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咳咳...”宋清梦听到声响,疲惫的半睁开眼,抬手用力拍了拍褚星河的后背,嘴唇一张一合,几乎无声的说道:“我没事。”
他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甚至没有看到太公安国公就倒在他不远处的地方。
他只记着要保护褚星河来着。
残废
“大夫!快叫大夫!”褚星河从来没有当这么多人面前失态过,他一双眼睛血红,大抵是滚到地上的时候被碎石块划破了脸,干净的脸上落下一道血痕,就刺眼的生长在眼尾。
他的撕心裂肺唤醒了怔愣的众人,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殿下,大夫到了,到安国公府了。”
褚星河二话不说将宋清梦背起身,纵使自己也一身伤,甚至脚还有一些颠簸,依旧闷声不吭的不允许他人插手。
雁荡楼与安国公府是相反的路,离的相当远,薛铭辰刚进宫见了自己的妹妹,这就听说那个惹是生非的宝贝侄子出了事儿,没等人来接,自己跑了过去,等到到的时候,只看见褚星河一瘸一拐的背着身上的人,任谁来都不听。
事发紧急,他走上前拦住褚星河,忧心道:“星河,你把世子殿下放下交给侍卫,你的伤也不容小觑。”
然而褚星河依旧一言不发,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让开,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什么啊,你看看你那个腿,要是废了就彻底废了,这不是开玩笑呢吗?!”薛铭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怒道:“你别忘了,过两日便是你十八岁的生辰,宫里已经安排好流程了,和臧北的......”
“嗯...”褚星河只听见宋清梦哼哼了两声,可能是太难受,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让开。”他艰难的抬眼,对薛铭辰说,猩红的眼睛抵在剑眉之下,那副样子,竟与十年前他禁足之前看徐知章的眼神一模一样。
薛铭辰登时有些后怕,想起前几日去地牢里见到的人,一时间如同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被丢在了街道中央。
褚星河拖着沉重的步子,说不疼是假的,只是有时候心里的疼远胜过了身体感觉到的疼痛。
他不敢把宋清梦交给别人,他怕他疼,怕他坚持不住,怕他看不见自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会害怕。
本就重伤在身,身上又背着一个差不多大的成年男子,等他走到安国公府,看见打开门的是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挺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