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殿下叫什么名字？”

白听眠蹲下身，用手指在雪里写下“白听眠”。

“那以后，你唤我老师，我叫你阿眠吧，如果觉得别扭，叫我哥哥也可以。”

白听眠和他那位不知姓名的母亲住在冷宫最偏僻的院子里，又小又破，但是整洁干净。

随着沈清洲的到来，国君也不得不注意一下自己从未在意的小儿子，起码送了些东西来，让他们不至于冻死或者饿死。

宫中无年月，他们相伴着，亦师亦友，又是彼此的亲人。日子久了，沈清洲竞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白听眠心思纯善又可爱，不过对他因是没有那种想法的，他也只能隐藏情感，护着他的小皇子殿下。

某年，国中生变，朝廷上下竟无一人有解决之法，国君大发雷霆，不由得想起了沈相。

人是他默许杀的，如今人没了，好在还有个沈清洲。

那是小院第一次那么热闹。

“沈公子，您看……”

“阿眠，昨天的书背完了吗，让我抽查一下。”

“公子，是陛下的意思……”

“不错不错，那我留下的问题呢，有答案了吗，来跟我说说。”

“沈公子……”

“阿眠……”

太监如坐针毡，直擦汗。

晾了人够久，沈清洲才回复，“我知道了，我可以帮忙，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啊……”

“我要带阿眠走。”

“这这这，奴做不了主啊。”他就只是一个太监，稍不留神脑袋就要和身体分家。

“那你就走吧。不送。”

“哎呦沈公子……”

他一脚就被踹了出去，只好硬着头皮回去禀报，国君本就烦心，想着只有沈清洲可能可以解决，而且一个从小在冷宫长大的皇子对他也没有什么危险，就随沈清洲去了。

白听眠同沈清洲一起出了冷宫，在宫里有了新住处，日子也过得比以往好了。

沈清洲还是那个沈清洲，哪怕沉寂了几年，也没有变成庸才，虽然花了不少功夫，但也解决了问题。

国君恨沈家恨的牙痒痒，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用，事成之后也伤了不少好东西，还把沈清洲留在了朝中。

一个闲散职位罢了，用得上就叫，用不上就放在那里。

“老师，为什么帮他！”白听眠替他鸣不平，沈家的事，他也知道了。

“阿眠胆子大了啊。”沈清洲调笑，“我没有帮他，只是把该还的还清了。”

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亲情，只有仇恨。

“我也会帮老师。老师的仇，就是我的仇。”白听眠抱住沈清洲。

沈清洲轻抚他的头发，“我自己报就可以了，谢谢小殿下。”

“老师，我不小了……”

是真的不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了，白听眠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爱意，惹的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又冒了头。

再怎么克制也克制不了。

“老师，我喜欢你。”

“小殿下不要这天下吗？”

君主昏庸无道，民间怨声载道，彼时皇子们明争暗斗。

“我不要，”他摇头，“天下有什么好的啊。”

“那小殿下就是想要我咯～”

“老师明知故问。”白听眠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逃不过的始终逃不过，这是生在皇家的明。

沈清洲带着白听眠投奔了七皇子。

最后七皇子赢了，沈家的冤屈解开了，沈清洲却要走了。

那么忌惮沈家，怎么可能就那么放任沈清洲呢？

于是那年刚出冷宫，沈清洲就当着前任国君的面服了毒。每月毒发是都特别难熬，而且，此毒，无解。

沈清洲原本想瞒到死，被当今国君告诉白听眠了。

“沈卿，别留遗憾。”他是如是说的。

“老师，没救了吗？”白听眠不死心。

朝中的事沈清洲已经很少过问，他一点一点的交出去，安排好。

如今也不再住在宫里，而是曾今的沈府，白听眠自然和他在一起。

沈清洲摇头。

“那，老师可以不走吗？我陪着老师。”

沈清洲是想不告而别一走了之，恨他，总比一辈子记得他要好，但都被知道了……

沉默了很久，他叹气，摸着白听眠的头，“好。”

于是沈清洲带着白听眠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以前在冷宫里不能做的事。

初雪落时，他们回了都城，还赶上了小公主的满月宴，去了宫里庆贺。

这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

“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好。”

“阿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以后听不到了。”沈清洲问。

“老师不要走。”

他不受宠，母亲活着的时候还能相依为命，死了就只剩下他一个，如果那一年冬天没有沈清洲，他说不定活不过那个冬天。

再或者，侥幸活了下来，也一辈子离不开那个地方。

困住他母亲，又困住他。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我的小殿下，等春天到了，我们再南下去赏花吧，你不是很喜欢吗，然后再去看看故友，没准还能蹭饭，蹭不到我就带你……”

归家时，雪己停。

————

白听眠喜欢蝴蝶。

美丽又脆弱，像生命一样。

蝴蝶告诉他，蝴蝶的这一生过于短暂，于是他问蝴蝶愿不愿意为他停留，蝴蝶说愿意。

“我叫沈清洲，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

少年白听眠在雪地里写下名字回应。

“我要带阿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