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做男菩萨吗?(86)
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重现,比之前更清晰了,却让他浑身都感到难受,那种被扼住全身般的难受,那种呼吸不上来的难受。
他似乎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耳边一直不断有耳鸣声,他站起身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在不断旋转着。
好像他此时又被困在了学校里那又小又脏的厕所里,周围全是谩骂声,一声大过一声,他想要出声,声音却已经哑了。
又好像他还在那个夏天里,被挤在人群里不断往前,却只看到一片血色。
他张开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音节。
嘴里似乎有浓重的铁锈腥味。
他想说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明明他母亲也没做错什么。
他僵硬地迈开步子往外走,却一脚直接踩空,径直栽了下去。
但他好像并没完全摔在地面上,似乎是被托住了。
也许他只是处于各种混乱的梦里吧。
要是醒不来就好了。
闻牧之闭上了眼睛。
第48章 48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闻牧之只感觉自己好像处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蒙上了厚重的深灰色,但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与自己过去相关的记忆在空中轮番放映着,毫无规律可言地一段接着一段。
他想从这个怪圈跑出去, 却发现天空像是碎掉的镜子,里面映出他惊恐的脸, 无论怎样也走不出去, 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将他关在里面。
在梦魇世界中他不断挣扎着,而现实中的他此时在医院里,发了几次高烧, 嘴里时不时会发出几声呓语,却怎么也不肯完全醒过来。
他在病房里躺了三天, 医生来查房看过几次, 说是身体机能上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心理在与身体对抗,让他下意识地不想清醒过来。
靳鸩在病床边坐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抬手摘下了眼镜,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电话很快, 声音一如往常谦和有礼。
“喂, 你是?”
“我是闻牧之的, ”靳鸩抿了下唇, 瞥了眼正在床上沉睡的闻牧之, 压低音量, 有些干涩地应了一句, “男朋友。”
“男朋友?”
对方重复了一遍, 音调似乎低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靳鸩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缓缓将事情来由讲了一遍,并且承诺报销所有来云城费用。
“不用了,”对方一向温和的声音似乎有些疏离,“他也是我的朋友,我应该跑这一趟的。”
靳鸩捏紧手机,黑眸盯着外面树上的鸟,缓缓道:“那就劳烦温医生了。”
对方似乎并没打算接他的话茬,将电话挂断了。
他拿着手机站在窗边,消息不断在手机上闪烁着,灯光明明灭灭地落在他的脸上。
眼下的乌青甚至不用开灯都能看到,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他只希望闻牧之可以醒过来。
其它所有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哪怕让他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都倒出来也可以。
再过几天就要新年了,他不想让闻牧之就这样度过一个年。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人一起过年了,但今年他想跟闻牧之一起过。
这些年来躲在暗处的日子过够了,他想正大光明地站在闻牧之身边,想真正地陪在他身边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
深夜,闻牧之大喊了一声就坐了起来,让床边趴着的靳鸩立即清醒了。
他抬手开了床头昏暗的小灯,起身查看闻牧之的情况。
闻牧之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病号服似乎又被浸湿了,他坐在那喘着粗气,睁着眼睛满脸麻木。
靳鸩抽出一张纸弯着腰给他擦着额头的汗,抬手摁下了呼叫铃。
呼叫铃响了几声停了,有个小护士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看到坐起来的闻牧之,她拿出体温枪在闻牧之额头上测了一下,才开口道。
“没发烧了,醒过来就是第一步,药都吃过了吗?”
靳鸩应了一声,“之前就喂过了。”
“嗯,那您这边先观察一下,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再摁铃,我们值班医生就在这层。”护士收回记录本,说完就往外走,“你们也早点休息。”
但闻牧之并不想休息,他依然是麻木地坐在那,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这个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直到靳鸩抬手要解他衣服时,闻牧之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却也没伸手去阻止。
靳鸩的手指搭在他的病号服最上面的纽扣上,修长的骨节捏着纽扣缓缓解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随后他缓缓弯腰,将干净的毛巾放在温水里打湿,贴在闻牧之的皮肤上。
毛巾带着温热游走在他的身上,闻牧之感觉被擦过的地方似乎都有些发烫,他垂眸看着男人被热水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在毛巾将要贴在他腹部时,闻牧之攥住了他的手腕。
靳鸩抬眸,并未挣开自己的手,而是看着闻牧之抬起他的手,缓缓上移,贴在了心口的位置。
“靳鸩,”
闻牧之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单人病房里响起,显得有些寂寥,“你跟踪我很久了吧?”
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平淡,像是早已知晓,只是到现在才挑明。
靳鸩没再直视他的目光,而是转头看向一旁,闷闷地应了一声,顿了几秒,他才出声问道。
“你会讨厌我吗?”
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一般,闻牧之并没给与回应,而是用着极轻的声音道。
“高中去你家做家教,是因为你家里给的钱多,我想赚足够的钱离开云城,因为这里是个吃人的地方。”